我微微地闭眼,听着秋风瑟瑟的声音,脑仁儿也疼得好些了,心湖亦平静下来。现下柳寄生是个举人,要打他却不能叫别个看见,否则我叫去打他的人就会有麻烦,倒是叫人银钱没挣几个,反倒惹出些祸事出来。
这么一想,我那不大灵光的脑瓜子硬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是以只能回想旧日还其他人所用的旧招儿。然那些想必柳寄生皆能洞悉,又不可用。是以我又在脑海中搜罗我的过书中可有妙计。我忆过六韬五略,琢磨三十六计,推敲孙子兵法,硬是没找出好法子来。
苏叶见天色有些晚了,就说:“今日出来不曾和老爷太太说得,不能去庵中借住,还是早些回去要紧。”
我本在苦思冥想中,听到“庵中”
二字,便茅塞顿开。既然他想见我一见,我便设计他见一见又如何?
法子虽然有了,只是我脑海中还停留着他抱着我的墓碑闭眼流泪的模样,心中很是有些不忍心。我这般利用他对我残存的丁把点感情,算什么呢?我所能伤害他的,是他对我的感情。这样,我又成了什么人呢?
“他也曾利用你对他的好伤害你,何必犹豫呢?这是他咎由自取。”
我脑中另一个声音说。
我闭了闭眼,而后看着自己的手指,道:“回去罢。”
若是我心胸宽广一点或者是真的的放下了大可不去搭理柳寄生,任凭他去,我只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从前跟他在一起时他待我不好,那时我自己选的,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哪个。但是他害了我的性命!在我一心为我们二人的将来打算时他害了我的性命,故而我怎么都不能放下。
比如说,在一个人给你冷脸时你依然能不计前嫌地帮他助他,在他有危难之时提点他,但是一个人若害了你的性命,你能将其放过吗?显然小肚鸡肠的我是不能够的。
回到家后,天已尽黑。赶车的车夫并苏叶青黛两个都挨了些训斥,好在不曾受罚。这时我听见一个消息,说是西陵鹤今日已经辞去。
他在我家住了二十几天后就走了。是真的走了。这座大宅子里以后就少了这么一个人,虽然见着让我觉得尴尬,却笑得让我觉着如沐春风的一个人。
我想起他曾经低声笑我的模样,那句“日后看人须要再将眼睛擦亮些。该认得的人不认得,不该认得的人倒是上心得很”
犹自清晰地在耳边回响,我来不及整理这般难言的情绪,只是讨好地对爹笑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就不要再怪责别个了。如今逸之哥哥已经走了,还是早点给阿益找一个先生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乍现
自从前的四个大丫鬟走后,苏叶、青黛、苍术、玉竹便成了我的大丫鬟,跟在我身边儿的,除开苏叶、青黛两个,还有玉竹和苍术。
只是玉竹在清理我往日的衣服,苍术要安排我晚上的膳食、茶水、糕点等,是以不曾跟来,侥幸少了一场骂。
息夫益在妈旁边,皱眉道:“就会安排人家的事。”
只是咕咕哝哝的,不曾大声儿,是以爹妈都没怎么理论。
爹点头,伸手端起被茶呷了一口,放下,嘴边的短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动一动的,随后入耳的是他带着些惆怅的声音:“虽说你自己年纪不小了,知道如何安排事情,到底该行事稳妥些,好叫我们放心。你自家在外倒是不曾担忧得,哪知我们提心吊胆的?就是你们这样正值韶华的女儿家,在外行走时被骗走的不知有多少哩!”
我垂头,很是不好意思。我行事之时不曾虑到爹妈的担心,听见爹这般说话,心间酸到不行。没有不担心儿女的爹妈,今日就是我回来得迟了便引出爹这般的感概,当初我和柳寄生私奔后,不知家里的亲人该怎样伤心呢。
我垂头:“原是我的不是。”
青黛和苏叶尚且跪在地上,现在这般的天气地板上寒浸浸的,那是女子受得了的?“我不曾虑到这许多,往后行事必然会稳妥些,不让爹妈忧心。只是这原是我做下的事,她们两个也只是听我的话,爹就别罚她们了。”
妈闻言在一旁道:“你行事不稳妥,她们原该劝住你的。”
说着她又将头转向爹,发髻上新样式的金簪上嵌着好几颗大拇指的指甲盖儿一般大的红宝石。“今日也就罢了。老爷,念在只是初次的份儿上,就别再罚她们了。”
那柳眉微蹙的模样很是艳丽好看。
爹听见她说话,那微蹙的眉便平展开来,笑道:“既然你这样说,也就罢了。雅娘身边的几个丫鬟你要多提点提点。”
妈闻言笑道:“多谢你给我面子。”
而后便对着青黛苏叶两个又是细细的叮嘱了一番。息夫益见我和我的丫鬟挨说,整晚都笑着。
我原想将柳寄生的事情和爹说说,他见多识广,找个把人是不在话下的,然而经过今晚我却觉不能。到底不是好事,若告诉爹一来会叫爹觉着我不是个好人,二来他若不愿叫我这般行事我的局也就做不大顺。
我先是改换妆容,将鞋子里都塞上棉花充作男子,出去找我往日见过的一些中人,问他们可知道哪个人最是会骗人,叫他来做一场戏。在找定一个面相看着很是儒雅的人后,我便将他装扮了,叫他妆作一个道人,一个专能招魂的道人。再叫青黛找下人将些钱散把些乞丐小孩儿以及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教他们传些流言。
而后一夕之间苏州便热闹起来,众人皆在说,苏州来了个道法极为高深的道长,专能驱鬼除魔,最厉害的是还能将死去之人的魂魄招返阳间,令生者与其相见。
“只是这道人清高得很,你去请他,他是绝不会往你家去的,想叫他出手降妖除魔或是招人魂魄,必得去一个什么道观里找他才行。非但要如此,若是你不诚心,就是去道观找他,他也必不会搭理你。”
阿乞对着我如是说。
“柳寄生听到这个消息时毅然决然地就去了。因着他家里的下人多是梅家的,是以他并未带一个下人前往。”
然后,事情找我所想的发展,他在我们临时租来的一个道观里被蒙着头打了好几十棍。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柳寄生不止挨了打,还被那起子不受管制的人绑了去,和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丢在一张床上下了药叫他们两个办事。而后就有人送信去他家,写信之人只将那妇人说成是他的浑家,称柳寄生奸污了他的浑家,叫梅氏使三万银子去赎举人老爷。”
阿乞说的眉飞色舞,说至高兴处他端起一杯茶牛饮后继续。
“梅氏的娘家有个俗称,叫做梅百万。三万银子于她家,也就拔了十几根汗毛罢了。且只是梅氏的陪嫁就不止是三万银子,是以那些人才定下此计诈骗她家的钱财。”
“此次,柳寄生得了许多窝心脚的同时,还丢失了三万钱财。”
我听见阿乞和我说这些事时,脑中有些醒不过闷儿来。不对,这些事情不对!通通都不对!我从未叫人诈骗柳寄生的钱财。行此计的人也算是一个个中老手,利用了我要教训柳寄生这一点,算着了柳寄生因要赴明年的春试十分爱惜名誉这点,还将整件事都安排在了外边儿少人的道观!这,这,这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