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把刘邦随手掷下的文书,收拾好后码在案子一角,“可是,如果眼前不答应结盟,秦章邯会不会突袭沛郡?”
刘邦嘴角过掠过丝冷笑,“转告张良,把项家小儿身边随从的身份、地位,他们跟吴中的哪些人关系最近,一一查探清楚后即刻报来。”
萧何点点头,却没有即刻下车,刘邦侧靠在绸垫上,淡淡地开口问:“还有事要禀?”
萧何一揖而倒,额头抵在刘邦脚下,“项梁在吴中威信颇高,在那里,项羽是他唯一的亲人,因而,别看他小小年纪,现归顺其旗下的贤士武将还真是不少。如果主公怠慢于他,这些贤士会不会借机发难,继而污主公名声?萧何恳求主公,切莫逞一时之气啊。”
刘邦双眉蹙起,他摆摆手阻止萧何继续往下说,“项家小儿既然诚心邀我,等上几日更能表其诚意。”
萧何一怔。这种行事方式并非刘邦的风格。刘邦紧皱的双眉却瞬间舒展,嘴角也忽地现出丝玩味的笑,“温柔乡里的少年儿郎火气不会太旺。”
萧何恍然大悟,“主公神算,没想到那项氏小儿果真去了虞府。不过,听说那虞妙戈确实是绝色美女。”
刘邦嘴角的笑意延伸到眸底,“自古红颜多祸水。”
萧何虽然点头,却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不过,那项羽确实也是难得的将才。听探子回报,陈王身边的吕臣前些日子投奔项梁,途中遭遇秦将堵截,项羽靠身边的百十人把秦兵两千余人杀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个个割了头颅。这么狠的人,我们沛郡的将领还真挑不出几个,也许,我们将来真正的劲敌将会是他。”
刘邦微微一笑,“砍人的脑袋,果真像削个葫芦那么简单吗?”
萧何又是一怔。刘邦却不再往下说。他若有所思看向对面的海遥,他发现,她虽然一动不动躺着,但那双密长如扇的睫毛不时轻轻抖动。萧何顺着刘邦的目光看过去,“她……”
刘邦伸手一挥,萧何的下半句便咽了下去,皱眉再看海遥一眼,轻手轻脚下了马车。刘邦移身到海遥身边,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后,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君有慧眼,吾本明珠(2)若他们言谈间没有项羽的名字,海遥会大大方方地起身,在听了他们主仆间的谈话后,海遥犹豫了,他们知道项羽从虞府出来,还知道虞妙戈美艳动人,那么,他们知道她是跟着项羽一行出来的吗?腰眼间疼得钻心,手脚还麻痹着,虽然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现在她无法自由行动是事实。睡之前她身在林子中,现在为什么在马车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与阿积显然是敌人,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她?怎么办?她脑筋急转,却无一个可行的办法。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刘邦嘴角微微一牵,手已一路向下,滑到她颈间蝴蝶骨上,他发现,她的肌肤如同婴儿般的滑嫩。随着他的摸索,她睫毛抖动得更加剧烈。他扬起嘴角,手继续向下,“那蛇虽毒,但也不至于昏迷这么长时间。不过,既然现在还是不醒,想来已是毒素入侵五脏六腑了。若已无心脉……”
海遥觉得不妙。正要睁开之际,那只手却突然停住了。刘邦突然提高声音,“周勃,把这女子拉出去葬了。”
一阵马蹄声得得而来,心惊胆战的海遥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主公,周勃这就把她扔了。”
海遥暗中庆幸,扔了总比被人活埋强。谁知,刘邦却不赞同,“荒郊野外的,尸首别让野兽叼去啃食。还是深埋了吧。”
周勃回答:“末将遵命。”
不说目前行动受限,就是平时,被人深埋,凭自己的力量也不可能出得来。海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感觉马车快速停下,她“哎哟”
一声翻身坐起,正准备装出刚苏醒惊慌失错的样子,却意外发现,随着她的起身,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袍迅速滑下去,原来的紧紧缠在胸部的裹布早已被人解下,现在她身上仅着一个薄薄的绸白色的裹肚,压根遮不住过于丰满的前胸。女人的本能反应,她双手迅速抱在胸前望向刘邦,与此同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响起,“啊。”
刘邦嘴角微微上抿。马车周围的四五个随侍同时惊问:“主公,发生了何事?”
刘邦意态闲闲,笑说:“没事。”
海遥三下五除二穿上外袍,缩坐于马车一角,怯怯盯着刘邦,“你是谁?我为何在你的马车中?”
刘邦收了笑,若有所思盯着她。海遥知道他在分辨她的惊惶是真还是假。样子便装得更加怯懦了些。刘邦眸底神色慢慢温和,嘴角笑容也再度现出,“你被蛇咬,毒发不省人事,而我们恰好经过救了你。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一个女人为何单身上路?而且,身边一点盘缠也没有?”
海遥脑筋急转,“家乡兵乱,只好外出寻亲。”
刘邦默了会儿后,随手拿起马车角落里的一个小小包囊扔到海遥脚边,“亲在何处?”
颜集是不能回去了,海遥对这个时空的县郡地名所知有限,默想一瞬后她在心里暗叹一声,“沛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