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姑娘啊,这才病愈,万不可着了凉。”
张姆妈盖上装着甑糕木食桶,搓了搓手,不知如何阻止小公主出门。
“我省得的。”
虞馥手指灵活给斗篷地系结,抬眸一笑,“但都躺了八日了,再不出去走走,就要憋出新病来了。”
鸣鹿还在修理着折梅,闻言放下剪子,“公主,奴婢陪你去吧。”
虞馥摇摇头,戴上绒绒鹅黄兜帽,“我想一个人走走。”
“安心啦,稍顷便回来。”
司寇翎看着小皇后笼住衣帽,从他跟前擦肩而过,身姿轻盈地跑了出去。
他抿了抿唇,温声问椒阁里的宫人,“娘娘近日不吃爱糯米制的食物了吗?”
鸣鹿挠挠头,也颇为疑惑,“弗晓得,公主从前都不会拒绝糯米的。”
张姆妈忧心仲仲,不语,她八日前差点被小公主发烧昏迷的样子给吓坏了,现下小公主又食欲不振,便愈发担心起来。
司寇翎看向几案上孤零零的空碗,他熬的汤药小皇后还是乖乖喝完了,只是……
他默默叹了口气,眉间愁色渐起。
*
葳蕤生香,广寒殿和两个月相比变化了许多,庭中栽种四季常青,廊庑里烧着小围炉,院落里移植了一片小梅林,盛茂缤纷,在着清寒的冬日里,颇生出了些明媚的雅致来。
虞馥手里握着一柄未开的竹骨伞,走在雪毯小路上,小靴子一步一个脚印。她走得很慢,在静静听着踩雪的声音。
身侧无人陪同,耳旁无人打扰,茫茫雪落空庭里,颇有种独钓寒江、孤舟蓑笠的意境。
虞馥的心境也随之放松下来。
走了片刻,路过曲亭,忽有人在喊她,“娘娘!皇后娘娘请留步!”
她顿住脚,回首望去,见李公公提着一只手炉,朝她小跑过来,“天寒,陛下让奴才给娘娘送这个。”
虞馥怔了怔,接过手炉,“多谢公公。”
又抬眸望了眼巍峨广寒楼阁,她在他
()的花园漫漫而行,定是被他瞧见了。
她在庭中看雪景,也不知陛下在楼上看了她多久。
虞馥一想到孤芳自赏的样子被高楼之上的沈离疾看到,脸颊微微泛红。
她那副情态肯定瞧着又呆又懵,如此想着,不由得,羞赧地抱紧了手炉。
精致的炉壁传来热烘烘的温度,似暖进了心扉里,她轻声问:“陛下今日可好,伤势如何?”
李公公笑眯眯回道,“都好着,都好着,劳娘娘挂念。”
虞馥点点头,“圣躬伤未愈,还是莫要太过操劳,烦公公多在御前叮咛几句。”
李公公无奈叹了口气:“唉,奴才也想让陛下好好歇息,可事不由人啊。北疆胡族要来人了,临期晟国使臣来朝的日子,现下亲王案子还没结,这些大事都撞一起了,这可有得陛下忙活。”
他一拍手,很是忧愁,“御书阁的桌前案上啊,堆满了奏折和文书,都快瞧不见陛下的人了。”
虞馥闻言琢磨着,以沈离疾这个高大的身躯,牒文竟然能把他遮住,这得多少繁忙的公务要处理啊。
李公公给她送完手炉,絮絮叨叨了几句,便紧忙又回去服侍陛下了。
虞馥在雪地里沉吟良久,才抬步,继续往前走。
半晌,她撑起竹骨伞,亦是长长叹了口气。
昨夜的梦境,便是和北疆与晟国的使臣前来延国朝贺有关。
梦里,使者在献地图之际,突发变故,从卷轴中抽出一把匕首欲要行刺沈离疾。
而最终画面,虞馥尚未看到,就醒了过来。
短短的梦境,少少的信息,她愁了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感慨沈离疾这个皇帝可真难做,被本国人刺杀完之后,又要被外头诸国变着法子行刺。
虞馥经历了腊月初一的血筵后,虽然对利刃相搏还是存有害怕,但心境成长不少。
焦虑过重无可避免,但也要学着冷静思考。
而她思索了一个上午,其实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