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腾然而起,尉迟敬德从腰间抽出自己闻名天下的归藏鞭,双目威棱四射,长鞭化作万千鞭影,像骤雨狂风般向石之轩罩去。石之轩夷然不动,只是直起了上半身,右手中指疾点,攻向尉迟敬德大露的空门,左手则扯着宁楚的被单,想要把他外露的春光全部遮起来。宁楚则觉得石之轩管得有些太多了,同样是男人,看两眼又有什么的?况且他是他的谁啊?宁楚一边腹诽着,一边便护着腰间的床单,想要从床上逃走。他们两人这么一拉一扯,在尉迟敬德眼中,意思就反过来了,以为石之轩居然当着他的面还想猥亵宁楚,不禁怒骂一声:“淫贼!”
石之轩被这句“淫贼”
骂得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会落在他身上,攻向尉迟敬德的那一指就慢了半拍。而此时本是斜挺半空的归藏鞭忽地变成在尉迟敬德顶上盘旋数匝的鞭圈,然后移往胸前,一圈接一圈的往石之轩攻来的中指迎去,神乎其技至极点。天策府的徒弟和儿子尉迟敬德擦干唇角的血渍,一时不知道是放任这个擅闯天策府的人离去,还是应该冲上去将他留下。不过他也知道,就算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拥而上,恐怕也留不住这个人。宁楚见侯希白赤着上身围着被子站在那里,并没有急着走,便也站起身,朝尉迟敬德开口道:“今晚多谢尉迟将军出手相助,宁楚会向秦王亲自交代。”
尉迟敬德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这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宁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无法开口解释。他只沉默了一刹那,便做了决定,做了个手势示意庞玉等人先行退下。庞玉和长孙无忌等人虽然职位不见得比尉迟敬德低,但是天策府对于职责的分配非常明确,尉迟敬德是负责天策府守卫的,他们只能行使辅助,有什么事都由尉迟敬德全权担当。虽然尉迟敬德放人的判断有些不妥当,但他们都知道这个青袍人武功有多高,若不是他今夜潜入天策府是为了找人,一间间的屋子查看,也不会被人发现行踪。若他们硬要拦阻,结了大仇怨,反而不美。尉迟敬德等屋内的人都退下后,朝宁楚拱手沉声道:“宁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在下就在门外。”
尉迟敬德这么一低头,就看到了宁楚露在床帏外的修长洁白的小腿,喉咙一紧,急忙转身绕过屏风出门而去。石之轩冷哼一声,转过头来时见侯希白已经利落地解下被子,露出下面的黑裤子,开始穿衣。石之轩眯起了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刚刚宁楚好像穿的也是一身夜行衣。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吗?宁楚发现石之轩的目光转向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以为他还没有放弃连他一起拽走的念头,淡淡地说道:“我是你抛弃的残次品,所以别再想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再抛弃我一次了。”
石之轩巨震,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在洛阳天津桥上对宁楚所说过的那些话。原来那时,这个少年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石之轩看着宁楚苍白纤细的容颜,不禁扪心自问,他这一生,真的没有后悔的事吗?突然间脑中剧痛,如万根针扎般。可石之轩却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端倪,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和徒弟都不行,连话都没有说出半句,转身一甩袖便冲窗而出。已经穿好衣服的侯希白担忧地看了一眼呆愣的宁楚,他虽然不知道他最在乎的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却也知道若他留下来的话,宁楚不一定会告诉他,但师父肯定会说的。所以最后还是跟上了石之轩的脚步,随着他走了。宁楚看着窗外摇曳的宫灯,发了半晌的呆,直到一阵初冬的凉风灌入屋中,打了个冷战,才开始穿衣服。矮榻上有侍女晚间时准备的新衣,宫中的衣物自然是精美华丽的,虽然按照了宁楚的喜好给他准备的是朴素的白衣,但衣袖衣领边缘都嵌着宝蓝色的滚云纹,可见价值不菲。宁楚换上衣服,把装着邪帝舍利的小铜罐放在长袖里,倒也正合适。宁楚环顾了一圈,把他和侯希白的黑色夜行衣都捡起来扔到火盆里烧掉,等全部化为灰烬之后,才走出房门,丝毫不意外地看到门外站得如标枪一般挺直的尉迟敬德。“有劳尉迟将军了,秦王还没睡吧?”
宁楚不信天策府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李世民还能睡得着。“宁公子这边请。”
尉迟敬德眼观鼻鼻观心,侧身带着宁楚朝李世民的书房走去。李世民果然还在秉烛办公,见了宁楚后并未直接要求他立即解释,而是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宁楚和他客气了几句,推说来人是侯希白的长辈,因为不允许他和侯希白之间的感情,所以才闯入天策府抓人。宁楚这话也并没有说谎,石之轩来确实就是因为这个。李世民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追问石之轩的身份,毕竟这涉及到宁楚的私事。宁楚趁机说道:“秦王,我打算现在就回去了。”
既然邪帝舍利已经到手,那他在天策府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李世民愕然,连忙道:“宁公子,可是在宫里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吗?”
宁楚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想回希白的住处等他。”
李世民准备的若干句挽留的话,全部都被堵在嗓子眼里了。这下他还能说什么呢?不由得感叹上次见到宁楚时,他和跋锋寒在一起,但却能感觉到跋锋寒只是一头热而已。侯希白明显在宁楚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只可惜,这样的男子,不是他能触碰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