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逾想起爷爷每天六点就坐在电脑前读文献,一副极其投入的样子,不禁羡慕地叹了叹:
“爷爷是老当益壮,我虚度光阴。无所事事,真是惭愧。”
语气间,透着淡淡的失落和不甘。
七月中旬毕业,毕业了就搬离了校园。因为拒了垂手可得的助理教授岗位,新的机会边找边看,这一个多月来就只能家里蹲。
满以为局外人听不出来,才敢借着自嘲,把憋了很久的心声吐露。没想到这姑娘的领悟力远了他的预期。
“对不起,下午不该气急了乱说话来伤害你。”
柳小妙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脸上,一双眼睛因泪水洗过更显清澈。
“我都忘了你说什么了,最近记性有点差。”
周逾嘴上轻飘飘地否认,其实当时胸口一疼,不亚于挨了一剑。
那一句“你可真闲啊”
,杀伤力挺大。说话人无心。听话人诛心。他垂下眼帘,嘴角抿紧,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我看你和火车上初见时有些不一样了。回北京后一切还顺利吗?”
“小妙,你想听听真实的想法吗?”
周逾觉察到她话里流露的关心,不想再装了。这些日子装得太累,太辛苦。在家人面前,在师长面前,在同学面前,都要装出一副积极进步的好青年模样,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嗯,你说,我听。”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不过依旧留出了半尺的距离。
“我现在,毕业即失业。说得直白点就是无业游民。”
柳小妙不忍心听他如此贬低自己,坐不住了,“唰”
地站起身。
“不,你不是!”
“今年是史上最难就业年,毕业生有一千多万。我是个二本毕业的本科生,都敢在帝都找工作。你可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毕业的博士。只要不挑剔,不放弃,肯定有个好的前途。”
周逾点点头:“我前两天递交了博士后进站报告,如果审核通过了,马上就去。”
“你读了九年,还要继续读?”
柳小妙顿时懵了。
明明是劝他找份工作,不是要继续上学逃避社会竞争。大概是因为家里有矿,才如此不急咯?对牛弹琴,会错了意,简直浪费感情。
她暂且背过身,跺了跺脚。脸涨红了,如同六月的小西红柿,反正他看不见。
听到柳小妙把博士后理解为继续上学,周逾又好气又好笑。
“‘博士后’是一种过渡性的工作,和上班一样,五险一金,社保齐全。你可以理解为‘学术临时工’,一般也只做两年。”
“我读书少,高等教育年限都不到你的一半。但我想告诉你,生活中哪能事事顺心,遇到挫折咬牙挺过去,一定会柳暗花明。”
她转过身,朝他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