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叹道:"
这是我从吐蕃使节身上搜出来的,听说是抓到了唐军主帅李宓,一连几日突审严刑拷打,要他写降书,他最后却只写下了这首绝命词!真正是个硬汉子啊也难怪大姐待他另眼相看"
冯十一哇地声哭了出来,冯一木然的眼角忽然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过得片刻,她竟缓缓坐起,将那张染血的白纸珍而重之的叠好,收入怀中,印在了自己胸口。冯一低声道:"
他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冯二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冯十一怒火中烧,哪里还顾不得什么长辈礼仪,一把抓过角落里的阁逻凤,吼道:"
你说!李宓现在在哪里?你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阁逻凤见她目中似要喷出火来,骇得魂都飞了,尖叫道:"
按着规矩,把他沉到西洱河底去了!"
冯十一憎恶的一把推开他,只听身后姊妹齐声抽气,她猛地回头,顿时惊呆住了。只见冯一包扎在头巾里的秀发转瞬间竟变成如雪一般白。冯一浑浑噩噩的仍是未觉,只是喃喃自语道:"
西洱河底,西洱河底"
冯十一失声痛哭,冲过去一把抱住大姐,将她的头巾解下,只见满头银丝如苍山白雪般披泻而下,分外的刺痛人眼。冯十一颤抖的抚着她的长发,悲鸣道:"
大姐啊!"
冯一冲她凄然一笑,道:"
妹子,姐姐想去看看他姐不忍心让他一直睡在冰冷的湖底啊!"
夕阳渐渐没入山中,洱海的极目处,一轮明月缓缓的升起。月夜荡舟,银色的月光如撕碎的点点鱼鳞,风吹起朵朵浪花,也吹得月光在湖面上起起伏伏。船尾负责掌舵的冯九察觉耳边吹过的风越来越大,小船在湖面上晃动得也更加厉害,忍不住嘟哝道:"
这鬼风,怎么吹得这般奇怪?"
冯十一本来趴在船沿,一心一意的注视着潜水水底的几位姐姐,这时听冯九抱怨,才猛然醒悟,大叫道:"
不好!是望夫云!是望夫云来了!"
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探手入水,一掌劈得水花四溅,"
大姐!二姐!三姐快点出来!望夫云望夫云要来啦--"
看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冯九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抄起手中木桨,啪地搅进水里,只听水面上像是炸开花似的,在她强劲的内力触发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没过多久,水面上噗噗冒出四五个人头,冯十一大喜,叫道:"
快!快上来!"
待到几人纷纷上船后,她突然发觉独独少了大姐。冯二抹去脸上的水渍,沮丧道:"
这湖底全是密密麻麻的水草,一茬接着一茬,跟岸上长的野草似的,最短的我看也起码有丈把长这样子大白天即使顶个大太阳也未必能找到尸首,更何况是晚上!"
冯十一眼见风势愈发强劲,小船在湖面上颠簸的厉害,那风刮在脸上,竟隐隐作痛。长门诸女久居关外,对南诏赫赫有名的望夫云并不熟知,是以也不惊惧,倒是冯十一最最清楚,若是在望夫云吹下时赶不及弃舟登岸,必然要大吃苦头。眼看河面上的浪头越打越高,那小船忽而被抛上丈许高的浪峰,忽而又猛然跌如波谷。长门诸女开始觉得反胃恶心,体力较差的已是晕得头昏眼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再等冯一回来,只得勉强驾船先驶回岸边。西洱河水底并不没有想像的那般深,平均也就三四丈深,只是水底密布的水草仿佛是一座旷古森林。冯一潜游水底良久,体力已透支到极点,待到察觉到水波晃荡得异样时,为时已晚。水底旋出一股巨大的漩涡,拉住她使劲的往下坠,若是身子一旦被水草缠住,她便再无法动弹,会因无法浮出水面换气而窒息毙命。冯一拼尽最后一口气,使劲划水转身,忽然左边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硬拽了过去,咻地声,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脑子才稍稍恢复些许理智,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根突兀的擎天石柱从湖底巍然耸出五六丈,在它的周围分布着四条深沟,三条与地下河相通的溶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