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提着酒从地窖回来,见桌旁只有我,少了一个,微微一怔。我道:“她去给柳泉烧香,酒,我替她喝。”
苏楠一头雾水的坐下摆碗,倒酒,见我一脸期待,继续滔滔不绝:“柳泉公子也算仪表堂堂少年郎,就是朝三暮四了些,可有钱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偏偏海棠姑娘脾气烈的很,坚决不从小,把柳泉公子惹恼好几次……后来柳县主在柳泉尸首上找到了一样东西,找人一认,正是海棠姑娘的手帕。那手帕上带着迷香,柳县主当场便咬定是海棠姑娘杀了她儿子,给判了……死刑。”
拿碗的手一抖,我猛然回身,千妍发现我发现她在偷听,迅速转过身离开。门是一个画框,她在框中,任风将她的裙,发,流苏吹乱。我在框外,眨眼间看她静静走远,背影留在风里,变成无限落寞的一幅画。“海棠姑娘将这封信交与在下时,说信不必送出,只等人来拿。她也没说人不来怎么办,还好你来了,在下也算完成她的任务。”
苏楠终于拿出那封信,我拆开,察觉到自己指尖发抖,有一丝丝难过。阿乐:见信如唔。你在,酒是乱的。你离开,酒是苦的。你不在,酒终于香了。海棠看着这白纸黑字,我感受到她的怨,赶在眼睛发酸之前把它贴胸收起,心中一时。喜忧参半。我追问苏楠:“海棠可有说她逃去哪里?”
“没说,不过在下猜,应该是随着那位贵人走了。”
“贵人?什么贵人?”
苏楠指指上头,摇头晃脑:“这位贵人,柳县主也惹不起,只能将海棠无罪释放咯!”
“无罪释放?!那她去哪了!”
我揪住他的衣领,耐心耗尽。“啊!啊!你别冲动!在下真的不知道啊!”
“多谢!”
我丢下一颗大银锭,气势汹汹出门而去。有个人,我要去寻他,他还怕我不去,处处相逼!杀我同门,我忍!欺我家园!我忍!抢我女人!士可杀不可辱,我要与阳屹决一死战!我越想胸口一团气越大,我越走越快,千妍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在我身后,最后索性停下喊道:“砟乐!你给本座慢点!一起去!!”
草长鹰飞(三)帝都南对伊阙,北据邙山,西有夹城,东有越城,桑城。从桑城穿过越城,我向西直行,终于赶在与阳屹之约的最后一天到达。一路畅通无阻,谁知在轩辕城外竟被拦下。东门的城台青黑,上建城楼,黄琉璃瓦重檐殿顶,庄重无比。基座围以汉白玉栏杆,上垒须弥座,当中三座券门,外方内圆,此刻,门下守卫兵正三三两两聚在此处。他们凶神恶煞的亮出长矛,我忙告知:“我要见阳屹。”
“北门进城,这里不让进!”
“可我……”
“莫要纠缠!再多嘴,格杀勿论!”
守卫如此森严,大概是因为东门离东宫最近。矛尖越发上前,我只得无奈转到北门去。轩辕城四面亮山,多角交错,北门与东门形象无差,此刻热闹非凡。出行的百姓来来往往,我一眼揪出混在其中的千妍。她混在北门来往人群中默默前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蒙混过关。忽然,一个兵闯进人群,冲她而来。人群阻挡,千妍眼看要消失不见,这兵“唰”
抽出刀来。周围一片哗然,皆逃出三尺开外,远远站在路旁。我逆着人流,恍然回神,竟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央。有兵吼我:“你是哪家奴隶?为何鬼鬼祟祟?”
“什么?”
“问的就是你!你是哪家奴隶?”
我把耳朵偏过去,继续问他:“什么奴隶?”
那兵不耐烦,拿刀指向我身后,吼道:“什么人在笑?出来!”
“刀剑无眼。”
我用扇挡刀,回头一看,千妍不知什么时候躲我身后,见我回头,急忙偷偷掐了我一下。我转头严肃道:“这是家妹。”
陆续过来那几个兵,相继探看,我左挡右挡,他们左看右看,千妍直接站出来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千妍喊这一嗓子,瞬间从城台露出无数脑袋。城门要道在此,若众目睽睽下出手惊了他人,实在麻烦……转头看千妍,她又忘了自己法力全无,见众兵聚来,面不改色。没想到要被这些俗世纠缠,我护着千妍,有一丝尴尬:难道非要夜间偷溜进去,我不是正大光明来干架的吗?“面上赐疤者皆是奴隶,你究竟是哪家奴隶?说!”
“我家主人在东宫,我就在这,等他随时来拿。”
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将我打量一番,上前拿过我手里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辨认。我冷笑道:“如果你们能有资格通报的话。”
老兵脚下一软,跌跌撞撞跑回城楼里,留众兵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们似乎预感到我身份不简单,放下兵刃说起好话,已欲放行,我挥挥袖子,将他们轰远了些。千妍抬手总袖遮脸,问我道:“你方才给那人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