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寄孤便又重新低下头,低声道:“是。”
谢敛望着角落里默然相对的两人,从花木中退了出来。但刚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不知何时霍思远也站在了身后的小道上。
他神色复杂地站在暗处,显然刚刚的那番对话,他也听见了不少。见谢敛回头时,微不可见地与他摇了摇头。谢敛心下了然,悄悄地退了出来,与他一同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二人走在路上,过了许久,才听他长吐了口气。谢敛以为他要说刚刚听见的事情,却不想他转过脸来,说起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说好要送你的那本棋谱,我已经翻出来放在了我的桌案上,你记得来拿。”
等谢敛应声,他又道:“我今日记得便同你说一声,省的忘了。”
“恩。”
谢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忽然问,“先前一直不方便直问,董堂主整日带着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伤?”
“乡下发大水后闹了瘟疫,他运气好救回来后脸上留了溃烂的疤。”
这是堡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霍思远也并不隐瞒。
“霍公子见过?”
霍思远有些不好意思:“见过一次,我小时候不懂事硬要看,摘下来后,自己反倒骇住了,还连累他受了罚。”
谢敛点点头,两人没了什么话,又往前走,就能听见戏台上隐隐的鼓声,才发现花厅近了。
霍思远不再往前走:“我刚刚寻了身体不适的借口出来,这下就不进去了。”
谢敛看他一眼,倒看不出他是否当真身体有恙,于是道:“那我送你回去。”
“哪有客人送主人回去的道理。”
霍思远失笑道,他隔着灯火看了眼里头的情景,“你进去吧,要是喝不惯酒,去听听戏也好,今天请的可是城里有名的戏班子,寻常不愿到府里唱戏。”
他一贯心细,连谢敛不太沾酒都注意到了,倒也不叫人吃惊。
谢敛摇头:“无妨,我正好也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霍思远却明白过来:“你是担心后厅尽是女眷不太方便?那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
他伸手指了指花厅东边角上的一座塔楼:“你到上边去,也能看得清楚。今日姐姐大婚,下人们都去前头喝酒了,必定没有守卫。”
他笑吟吟的,露出一点孩子气,像是在跟人分享什么秘密,“小时候出不了门,姐姐就常带我去。那儿视野极佳,可算是这堡里我喜欢的一个去处。”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脸上并无悲色,倒有几分怀念:“小时候她常说不愿和娘一样困在这堡里,将来必定要风光大嫁,选个门当户对的夫家,在城里摆上三天的流水席……如今,竟是一样都未成。”
谢敛淡淡道:“只要今日所得是心中所愿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