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水心脏抽疼,情不自禁想伸手去安慰一下,可指尖刚碰到续随子丝时,又蓦然停下了。
凭什么,自己凭什么要安慰他,他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是自己的禁脔,是玩物,玩物不听话,教训一下又怎么了?
想到这,苏寒水不顾心脏的抽疼,拽着续随子丝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你记好了,这本就是你欠我的!”
续随子满目空洞,眼神里微存的星光,在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在楚山剑断掉的那一刻。
无神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愤怒的影子,苏寒水被他空洞无神的眼睛刺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的松了手。
他见过续随子眼睛有光的时候,温柔缱绻,说不出的安宁祥和,被他那么一看,好像所有的愤怒都会烟消云散。
世间安宁不过如此。
可自从他被自己掳来魔域,日日折磨,续随子的眼神便在这五年间一点点失去了光亮,如今,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就好像一根蜡烛,被透过窗棂的微风吹灭,再也无法照亮屋子。
在苏寒水松开他的一瞬间,续随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爬下床榻,他手掌撑地,爬到楚山剑前,快将断裂的楚山剑收拢到一起,跪在那里崩溃的将断裂的楚山剑试图拼好,他拼了许多次,那醒目的断纹不断提醒他,楚山剑,真的已经碎了。
再也拼不起来了。
续随子眼泪大滴滑落,滴滴答答落在断裂的楚山剑上,等他觉楚山剑彻底断裂的时候,他才颤抖着将断裂的剑身捡起来,牢牢抱在胸口,像是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抱的紧紧的,连手掌都被剑刃嵌入,鲜血顺着剑身滑下,晕染了他白色的里衣。
苏寒水就这么跪在床上呆呆看着他跌到地上,看着他崩溃的一遍遍拼接着楚山剑,又看着他大哭着将断裂的楚山剑死死抱在怀里,以头磕地蜷缩在地上呜咽。
他该是恨续随子的,他该将续随子拉起来,不管不顾的泄他的怒气。
可此刻,他再也愤怒不起来,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的跪在床榻上,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微微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心里一阵阵疼痛,那疼痛就像浪潮没有停歇,一波接一波掩盖了他所有的仇恨与愤怒,他开始后悔了。
他明明知道楚山剑对续随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自己还是当着续随子的面将楚山剑毁了。
又或是,他毁的不是楚山剑,毁的是续随子。
殊不知,他将续随子掳来魔域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毁了续随子。
续随子死死抱着楚山剑,剑刃划破手掌,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里衣,那刺眼的鲜红色和血腥味终于将苏寒水拉回了现实。
他快跳下床塌,连他自己都没觉他此刻有多么慌张,他单膝跪在续随子面前小心翼翼去查探续随子的伤势,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续随子抱着楚山剑就是不撒手,眼见那剑刃越嵌越深,苏寒水终于是放弃了,他将蜷缩成一团的续随子打横抱到床上,披上外衫,将不远处随时待命的柳生叫了过来。
柳生一直没离开,他退出寝殿时,总感觉他的尊主怒气冲冲,怕又会控制不住怒气伤到续随子,便自觉站在远处等着传召,本想着可能得到晚上才能传召自己,没想到,这才过了半天就将自己叫过去了。
他都要习惯了他们的尊主外人面前永远是高居位的王者,他能顺利处理任何事,任何人,可唯独面对寝殿里的续随子,他所有的理智与自若悉数消失,续随子于他是松油烈火,碰不得,灭不得,柳生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生叹口气,刚踏进门槛,便听到屋子里的惊呼。
“小续!”
柳生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苏寒水这么叫续随子,往以往都是简单的以“他”
代称,听起来极为随意,极为厌恶。
“小续!松手!”
“松手小续!”
连续的惊呼声里带了些后怕和迷茫,柳生急忙跑去内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本以为是他们尊主火将续随子打了,可亲眼见到,还是震惊了一下。
苏寒水跪在床榻前,不断擦拭着续随子身上的血迹,续随子蜷缩在床上,抱着几截被鲜血染红的断剑,嘴角不断有血迹涌出,一股接一股,已经将他身下床褥染深了一个度。
同时,他身上的寒气开始迸,皮肤快爬上一层冰霜,红色与银霜交织,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却莫名有些适合,在这之下,续随子整个人都蒙上一层特殊的瑰色。
续随子寒毒爆了。
柳生扔下药箱,快点了续随子几个穴道。
“尊主,劳烦您先施法护住续仙师的心脉。”
苏寒水愣在那里,好像没听到一般,倔强的擦拭着续随子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尊主?”
柳生见他不动弹,忍不住又喊了一句。
苏寒水依然没有动静,愣愣地看着续随子。
柳生咬咬牙,加重语气吼道“尊主,您真要眼睁睁看着续仙师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