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令对这些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她坐到府上女使指引着的位子上,只是……
她蹙起眉头:“怎么在这儿?”
都快与奚无声的主位挨在一块儿了,岂不是叫大家抬起头一次就要见识一番她这个人质的窘样?
崔檀令表示不接受。
女使有些慌忙,忙去请示管事了。
奚无声穿着一袭月白色宝相花刻丝圆领锦袍,外边儿披着一件佛头青白貂皮大氅,厚实的衣裳愈发衬得他身形单薄,有一种羸弱之态。
他走过去,对着拒不配合的崔檀令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我的贵客,坐在这儿有何不可?”
什么贵客,这人一张嘴就是骗人的话。
可见是个下贱之人。
崔檀令轻轻冷笑一声,这样绷着脸不说话的冰霜美人在清癯青年含着无奈笑意的注视下愈发显得动人心魄了。
宴席上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南州城里的官员带着自己的妻子女儿过来赴宴,没料想到见着这位自诩正统的奚朝天子这副儿女情长的模样。
面上都是笑呵呵,心里边儿却在想,管你是什么正统不正统呢,连个婆娘都把持不住,还能管好这天下?
追随奚无声的武将郭荆威严地扫视一圈,他是从先帝时期就坚定保君为国的大将军。先前陆峮与其他叛军势力发展起来时,他就想带军平叛,可那时长安城就剩他一个得用些的武将,大家都指望着他守卫住长安。
等到天下易了主,郭荆心痛奚朝祖宗基业都被葬送了,对着陆峮自是无法诚心归顺。
既然奚无声有心光复奚朝,那他自然也不会做新帝的走狗,忠心耿耿地护送他到了南州。
南州不比长安,民风更粗犷些,对着天子的敬重也只是因为他手中的刀剑军队。
想到这里,郭荆虎下脸:“陛下,快开始宴席吧。”
说话很是直接,并未顾及到他的颜面。
奚无声脸上的笑意一顿,对着崔檀令轻声道:“快坐下吧。”
说着,他回了主位,抬了抬手,女使们身影翩翩,为诸位客人奉上美味可口的吃食与醇香珍贵的美酒。
崔檀令坐在离奚无声较近些的右席,稍一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奚无声左手边第一席上的中年男人正皱着眉盯着她。
他一瞧就是个五官,生得高高壮壮的,脸也黑黢黢的,盯着人的时候看起来很凶。
崔檀令却不怕他,只淡淡挪开视线。
比他更壮的她都见过!
崔檀令无所事事地在走神发呆,离主位略远些的客人们却在小声说着什么。
“阿娘,那位娘子……就是陛下的新宠吗?”
南州城地方不大,她们自然听说了天子府上管事这几日采买了不少精致东西的事儿,为的是谁,自然是府上唯一的娇客了。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看着崔檀令如娇花照水一般娴静美好的侧脸,忽地道:“乖女,阿娘再给你找门新婚事吧。”
这人长得这么漂亮,她乖女争不过啊!
底下人在窃窃私语什么,奚无声不知道,哪怕猜到了些许,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与崔檀令一同出席在宴会上,众人将他们视作一对的那样羡慕、嫉妒打量的目光,都叫他觉得愉悦。
崔檀令绷着脸坐在座位上,树一和紫萝站在她身后,见着她背影伶仃,似乎连发髻上垂下的白玉珠都散发出一股不高兴的意味,不由得心生怜意。
紫萝凑上去,给她指了指掐丝珐琅龙凤纹高足碗里盛着的菜肴:“娘子,奴婢听说这一道菜是从猎户手中买来的新鲜野猪肉呢,滋味可美了,娘子尝尝吧?”
猎户?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