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之中只有那位保长沈晚夕没有见过,宋娘子她也不想见,便直接略过去问宋敦:“有事么?”
宋敦刚想开口,保长直接上前抢过话道:“这位想必就是猎户娘子了?”
沈晚夕不自觉地退了半步,点了点头,“您是?”
宋敦刚要介绍,保长又很客气道:“我是咱们村里的保长,村里大小事务一律都是我在管,你叫我王保长便好。”
沈晚夕微微一笑,保长是很大的官儿吗?
云横走过来时眼神寒得可以滴水,走近时足足高出了保长两个头,逼得那王保长仰头去看他。
那保长知道此人不好相与,以往村里人发生点什么事他都仗着身份地位能说上几句话,可唯有这个猎户向来沉默寡言,眼高于顶,好像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他心里不忿,可面上只能装出和和气气的模样,忙敛了敛神色,道:“是这样的,前两日宋家的锅锅突然失踪,是你们二位将孩子寻了回来,今日我陪着宋家夫妻一同过来,就是想向二位道个谢,如若不是你们,孩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宋敦白天就想着过来道声谢,可无奈嘴笨又没胆,这才请了保长一同过来,有他从中调和,想必猎户夫妻不会给他们脸色看。
宋家娘子也不情不愿,昨儿一早她还骂猎户媳妇恶毒,今日就上门来跟孙子似的赔罪道歉,简直沦为了村里人的笑柄,可一向唯唯诺诺的宋敦这回是苦口婆心着她上门道谢,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
是,她昨日是骂了猎户娘子,可那不是孩子丢了心里着急么!况且猎户还推了她一把,屁股墩到现在还疼着呢!
宋敦同她分析利弊说,亲自上门道谢这事儿就翻篇了,如此才不会沦为同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是要脸面不上门,旁人指不定背地里议论他们什么呢。
就算是表面上装出来的邻里和睦,那也值了。
至于老太太却是死活不肯过来,对外就说被孙儿失踪一事愁出了病来,她同宋娘子是一个想法,宋敦能拉得动宋娘子,却差使不来老太太,只能作罢。
沈晚夕唇角一勾,淡淡笑了笑:“道谢就不必了。”
三人也跟着笑了笑,却又听猎户娘子顿了顿道:“不过,你们的确欠我和夫君一句道歉。”
她声音原本甜软,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冷静又认真,眼神也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宋敦夫妻一脸茫然地呆在原地,就连云横也愣了愣,目光沉凝在她敛去笑意的小脸,心情有些复杂。
王保长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出来或许便颇有些得理不饶人了,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只让人心里莫名多了些保护欲。
这姑娘,昨日必然是受委屈了。
王保长将心里的那声叹息化作脸上更为殷勤的笑意:“这个自然,自然!宋家两口子过来就是来道歉的,昨日冲撞了小娘子,大伙心里都过意不去呢。”
宋敦见势也拱了拱手笑道:“昨日的确是我们鲁莽了,道歉是应该的,在这儿给大哥和小嫂子赔个不是了。”
宋娘子压抑着心里的气,也跟在后面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是。”
沈晚夕并不在乎他们态度的好坏,只是抿了抿唇,道:“我和夫君虽然人缘不好,可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若真是我们做错了事,无论你们怎么责怪那也是我们应得的,只是既然没有发生的事,如何能无凭无据怪到我和夫君头上?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做大人的不该如此草率是不是?”
宋敦夫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还蹬鼻子上脸了?两人听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训话,心里实在是窝着气不敢出,只能不住地点头。
身后的云横淡淡一笑,他算是听出来了,小姑娘这是句句都在维护她。
泼脏水这种事情早就不是头一遭了,阿夕还没来村子里时,村里人是怎么看他的,云横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多费唇舌罢了,横竖没人敢当面挑衅他,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样子,又傻又可爱。
他垂眸笑了笑,抬眼时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抬手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王保长见到他眼色冷厉,心里有些发毛,忙拉着宋敦又道了声谢,又朝沈晚夕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回去路上,宋敦先把宋娘子送回了家,再顺道送了请来帮忙的王保长,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王家门口。
那王保长见宋敦要走,忍不住拉着他多问了一句:“不是都说猎户娘子是个又丑又瘸的姑娘吗?怎么跟乡里传得不一样啊。”
宋敦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只是两家离得近,自家娘子嘴碎,锅锅又经常提起,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便回道:“之前的确是烂了脸来着,我见她脸上缠着纱布有好些时候了,拐杖也是这几天才拿掉的,断腿想必是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