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真忽而一停,看着那一地残骸。
那声音对自己的禁锢,仿佛松了些。
他冷眼旁观,那些木片与金锭被黑气灼烧得融化扭曲,心中麻木的情绪渐渐苏醒,成为一种酸涩的仇恨。
小姐失约,便将一场自欺欺人的梦惊醒。徐千屿照料的是无真,不是他谢妄真。他对她原本无足轻重。
自出生以来,还没有人敢这般玩弄他。
但那木片眼看被吞没时,谢妄真忽然蹲下,从黑气中慌张将残骸救出。
他手指颤抖,早已枯萎的茉莉花化成齑粉,从他指间漏下。他将一堆木片与金锭残骸放回塌上,拉过被子盖好。随即如雾消失。
陈铎正掐着陆呦,忽而感觉头发被人揪起,被迫一寸寸抬起脸,看到一张似人非人的少年面孔。那少年白面,薄唇,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一只冰凉修长的手猛然扼住他的后颈。
谢妄真认出了他。
之前压着小姐打的也是他。
陆呦咳呛之间,看见谢妄真一袭黑袍,如身披乌云而来,气势惊人,顿时放下心。他浓黑的眼睛并没看她:“快走。”
陆呦见谢妄真面色青白,确实虚弱,心中愧疚。但她只能爬起来,将人事不省的虞楚藏在树丛里,自己跑了。远处传来陈铎的惨叫声,她闭了闭眼。
……
谢妄真此刻坐在树杈间,长腿斜放,这个角度,恰能看到戒律堂门口两盏灯。
光亮中,有个双髻少女,焦躁地走来走去,同门口值夜的弟子讨价还价,请他们通融一下,放她进去。
奇怪的是,当徐千屿出现在他视野中时,那股恨意便淡了。谢妄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没有杀死陈铎,只是将他经脉尽毁。陈铎失魂落魄,口中一会儿喊徐千屿,一会儿喊虞楚。他也未曾纠正。
今日之事,让小姐着急了吗?让她上心了吗?他勾起嘴角。
有人在树下喊他。他垂眸,陆呦眼中泪光盈盈,因为脖子受伤,嗓音沙哑,很是可怜:“谢妄真,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谢妄真料理好一切,既没有运功疗伤,也没有去安抚受伤的她。单一个人坐在一棵树上,让她感到很不安,她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能看到戒律堂的两盏孤灯。
谢妄真侧头看着陆呦。几日不见,他竟觉这张面孔,没有之前那般叫他迷恋了。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陆呦捂着脖子,“对了,你那阁子有禁制,我进不去,你能不能把它打开,叫我能进去看你?”
“那不是我设的禁制,你不是知道吗。”
少年冲她无辜一笑,竟叫陆呦心中发寒,“无真设的。我也不会开,不能放你进来。”
第56章炼器炉(十一)
徐千屿将火折燃起的瞬间,分明照见虞楚抱膝坐在禁闭室角落,瘪着嘴,眼里涌动着泪水,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但看见是她,虞楚迅速抹去眼泪,背过身:“你怎么进来?快出去。”
徐千屿道:“你不说清,我不可能出去的。”
虞楚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昏了。醒来后就见陈铎血淋淋地被人抬走。我不确定是不是我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