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要对一个人再也谈不上希冀,对他的观感才会最公允。除了喜欢上周文菲,将他们的感情以这样绝情的方式彻底断送外,不管是财产安排,还是对她们母女的照顾,出色的人依然做得出色。
见时间也不早了,姚婧说:“你没事就先回酒店歇着吧,大家都要倒时差。”
“好吧。”
“其实你不必送这一趟。”
姚婧送他出门,“你觉得一个三十岁的女人,难道从没想过离开男人后要怎么活下去?”
看来是真不需要他。她也处理得很好,无论情绪还是事情。喻文卿笑笑:“我想陪琰儿过来。”
第二天喻文卿带走女儿,好让姚婧能好好处理杂事,再和梅丽莎做次深度沟通。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带女儿出门,去了水族馆。带得好累,比上班都累。
回来的路上,喻青琰歪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做父亲的,看着那张小脸,心里有无法消散的愧疚。从前总觉得孩子还小,时间很多,他并没想过要带女儿痛快地玩一场,更没想过要蹲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去看那些神奇的海底生物。
签字的时候尚觉得决断也是一种痛快,要等到此刻明确地体味到那些缺失的陪伴永远补不上,还会一直地缺失下去,喻文卿才知道,他的心永远有一处被牵扯到了美国东部。天气APP里,删掉了的纽约再度加回来。他仍旧得关心这里有没有冷雨和落雪。
车子停在车库坪前。
姚婧和梅丽莎从屋内走出来。梅丽莎问:“她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
喻文卿把趴在他肩头熟睡的喻青琰递给梅丽莎,再和姚婧说:“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就不过来了。”
“好的,一路顺风。”
姚婧双手交叉在胸前。她还是瘦,也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笑起来眼角的细纹让喻文卿意识到,再过半年,她也三十岁了。几乎前半生的痛苦,都是在他那里尝的。
今天大概是个反省的好日子,喻文卿也愿意承认,自从周文菲出现后,他总是先看到她的无助,发自内心地想去呵护她,而选择性地忽略姚婧也有伤心和绝望。可如果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周文菲。
“姚婧,我的做法可能过于,无情霸道,但是不处理,任由我们三个人耗在漩涡里,除了制造再多的怨恨,还能有什么?”
姚婧笑笑,咬住嘴唇:“很欣赏你一刀两断的作风。”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刀会落在自己身上。人啊,还是不能太自信。
不说了,喻文卿叹口气:“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再亲亲女儿的小脸颊,“等你周岁,再来看你。”
回去酒店的路上,喻文卿看腕表,东八区现在是凌晨四点,妙妙有没有睡着?还没来得及想周文菲的笑脸与眼神,前方的陈思宇打断他:“喻总,今晚和麦克奎恩有饭局。”
这个美国人现在在高盛任职。
七月初云声就要上市,身为CEO,华尔街有一位打过多次交道的“老朋友”
,怎可以不去约见?来纽约之前就已经约好了,是这趟私事里唯一的公事。
喻文卿却很烦躁不舒服,好像这桩事是突然闯出来干扰他生活似的。他闭上眼在后座休息,脑子里想和麦克奎恩需要聊些什么。聊正在激战的法国总统选举?还是奥马巴刚签署的《促进创业企业融资法》?
世界大事每天都有得聊,他心中说,为什么不能分几秒让我静下心来想想我的女孩?
周文菲并没有像他要求的那样,孤单害怕了就给他不停地发语音打电话。几十个小时里,他和分居的妻女呆在一起,她也不多问一句。他发信息问“你在做什么?”
她很快就回“我在上课”
,“我在吃饭”
。怕人不相信,会附带一张照片。她总是很体贴他的情绪。
“心情好吗?”
“当然好啊。”
当然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