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谢谢你,没有你这么帮忙,我旁听不到这么多的课程,还有‘虹越’那边的课程也很好。”
这个时候,周文菲才知道阿国的父亲早逝,妈妈带大三个孩子不易。他是大儿子,学费生活费都得靠自己去挣。所以她也坐在露天剧场的台阶上,和人说:“我爸爸也很早就走了。”
阿国抬头看她一眼,额头眼角的褶皱里全是笑。他又说一句:“谢谢你哦。”
另一个最有可能的本该是孔巧珍。
每天在她的诊室里呆一个小时,周文菲渐渐喜欢上那种和“闺蜜”
聊天的氛围。孔巧珍没有带给她治疗的压力,聊的东西很宽泛,某本书、某部电影、某场剧、某个明星、……。
当然会聊小时候看入迷的迪士尼公主电影。
“白雪公主被王后迫害,最后还被毒苹果毒死了,没有关系,只要王子的亲吻她就能活过来;睡美人只不过因为父母没有邀请女巫,不是她的错,就被诅咒附身,年复一年的沉睡,没有关系,会有王子路过,亲吻她让她苏醒;仙杜瑞拉没有被动等待,而是拼命奔向王子的宫殿,留下水晶鞋,让王子可以依此来找到她,从而摆脱掉恶毒的继母和姐姐。”
周文菲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这样的梦,真的以为解救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被虐待被伤害的女孩的唯一解药,就是王子的爱情。”
“现在还这样以为吗?”
孔巧珍问。
“当然不敢了,我以前听到二三十岁的女孩子说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这种话,心里会冷笑,想那是你们的爱情不够完美,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周文菲停顿一会才说,“喻文卿是王子,可我好像并没有拿到灰姑娘的剧本。”
“拿到灰姑娘的剧本,就可以从爱情中得到救赎?”
“不可以吗?很多的心理学书籍都说良好的亲密关系是通往幸福的桥梁啊,它能够治疗过往的创伤。”
“前半句我大部分同意,后半句大部分不同意。”
孔巧珍说,“如果我们分析这些童话中的女孩子,会发现她们大都都具有坚忍、善良、忠贞的美德。依靠这些美德,便能得到王子的爱。可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看,女孩们可能都有或重或轻的心理创伤。仙杜瑞拉算是家庭童工,也许还被虐待,睡美人在担惊受怕中过了十五年,白雪公主更惨,躲避追杀,逃亡到森林,都没能躲过。”
久病成医,周文菲也能按照她的思路往下分析:“那就说白雪公主好了。她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那些曾经,在森林里向猎人乞怜‘不要杀我’时的害怕无助,独自在森林里穿行、睡觉的孤单与恐惧,会被治愈吗?”
孔巧珍说:“如果还记得她最初拥有的美德,就应该知道她们不会在这段亲密关系里暴露创伤,因为不被允许。如果连暴露都谈不上,……”
“万一,她愿意暴露呢?”
“王子一定会懂?懂了就一定会好?如果爱情真有这么好的疗效,为什么从来没有被虐待被追杀的小男孩长大后只追求爱情圆满的童话故事?小男孩终有一天会长大,骑上战马拿起刀剑,回到那片黑暗之地手刃仇人。他靠他的勇气正直赢得一切,爱情看上去更像是奖赏,但是对女孩来说,爱情通常是全部。”
“爱情是全部——不好吗?一定要像男孩子舞枪弄剑……”
“像一场赌博。太投入的人,往往不是赢的那方。”
周文菲笑笑,对,她完全地赌输了。爱情非但没能拯救过去的她,反而添了很多新的问题。
有时候聊到意犹未尽,她想等孔巧珍下班和自己去逛逛街。孔巧珍说不行,心理治疗领域有比较严格的职业操守,她不能让周文菲对自己产生过多的依恋性。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一个闺蜜,黄潇云进入了她的世界。
两个女孩有很多的相同之处,都是十九岁未满,都来自大陆,都喜欢舞台艺术,连身高体重都很接近。很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
对舞台表演,黄潇云懂的比周文菲多多了。上课时会给她讲解,看剧的时候会和她分析,陪着练声,然后就是一起排队买奶茶,一起看电影吃饭。
周文菲以前怕发胖,不敢喝奶茶,现在运动量够,每天都要喝一杯奶茶。
“潇云,我都这么大了,才开始学舞台表演,会不会太晚了?”
黄潇云说:“不晚,你还真以为老天赏饭吃的人很多啊,学艺术都是钱砸出来的。你这样学两年,再把语言关过了,就可以去申请美国的学校。反正你不缺钱嘛,可以一直留在那边追逐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