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年关的时候需要做各种汇算总结,尤其最后的那几天,各部主事官员进出御书房的频率比一整年加起来还要高些。
所以非要说时机不对,那也是皇帝陛下自己不看场合时机的问题了。
宇文曜只好憋着一肚子对自己的闷气传唤。
来人是孙甫仁和周乔二人,简单对年底的祭典仪程做了汇报之后,孙甫仁便提出辞官的请求。
本就老大不小的人,经过这半年里跌宕起伏的折腾,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精气神都被消磨殆尽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宇文曜挽留了几句,见他去意已决,也没再多说,加了些赏赐,准了。
温谨言坐在窗边,虽然从头到尾一言未,存在感却依然不可谓不强。
宇文曜还在仔细审阅礼部递上去的细则,周乔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任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侯在一旁等着奏对。
尊礼重道了一辈子的孙老尚书卸了肩上的重担,便像是少了一层枷锁,打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幌子走开去。
温谨言见人朝自己走来,面色无波地收起书,起身先行了一礼“孙老。”
他这一声改口改得恰到好处,行的礼按的也是晚辈对长辈的规程,落落大方,丝毫不端架子。
孙甫仁丝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语带喟叹“老朽这辈子到了这把岁数,自诩阅人无数,也鲜少看走眼,唯独丞相大人,时时令老朽意外,以前身陷池中,便总听得风言风语多了些,以为大人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近日才现,实在是他们小人之心。”
温谨言挂得得体的浅笑,答道“孙老谬赞。”
孙甫仁见状一愣,无意识微张着嘴呆了片刻。
温谨言疑惑“孙老?”
孙甫仁这才回神,老脸有些热“失礼了,只是丞相最近似乎有些变化,老朽有些惊讶。”
温谨言“孙老指的是哪方面?”
孙甫仁“老朽和丞相并无深交,说这些可能显得有些倚老卖老,不过丞相从前多数时候都是拒人千里,最近似乎是柔和了许多,相由心生,向来丞相最近是有好事。”
温谨言没想到会从这老学究的嘴里听到这种意有所指的点评,总不能告诉他,最近成天和你们家陛下打闹嬉笑,感情稳定,自然不可能心情不好。
一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笑笑带过。
另一边周乔奏对完,行了礼准备出来。
孙甫仁收起闲谈的神情,正色对着温谨言深深行了一礼“大耀的朝堂,便交托给丞相和陛下了。”
等人走后,温谨言恍然意识到,经此一年,朝堂除去吏部和工部的主事人没变动过,其他各部的布局变动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基本达到了宇文曜最初的设想。
“想什么呢?”
“没什么。”
温谨言回身一看,宇文曜那张前一刻还挂着威严的脸上此时露出得意招摇的笑,好好的桃花眼硬是被他弯成了憨态可掬的弧度,不禁失笑“你笑什么?”
宇文曜一把搂住他的腰拉向自己,把头埋在他肩窝处“我也觉得你最近变了。”
温谨言明白过来他是听到自己和孙甫仁的对话了,可这两个字从孙甫仁口中和从宇文曜口中出来给他的感觉又是全然不同的,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起来,搭在他肩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问道“那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