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他动作确实太大还是那死侍身手了得,分明原本是背对着他跪着,竟然能在他刀刃触到自己那一刻就地翻身一滚,轻松躲开了。
千钧一。
他重重咋了下舌,刀刃一翻就要追上去,被半路杀出的彭少阳横刀接住了他的攻势。
李源当即抽刀后退,兵刃摩擦出令人牙齿酸的响动。
群臣一见动起了真刀真枪,转眼做鸟兽散。
李源持刀横陈胸前,步步朝门口后退。
潜伏在禁军中的人手已经以他为中心聚成了一个圈,在立场面前,被迫和昔日的同胞兵刃相见。
“李源!你这是要谋反吗?”
李源闻声看去,同样被禁军围在当中毫无损的皇帝陛下正威严赫赫地朝他出质问。
他蔑然一笑“陛下今日步步紧逼,不就是想逼微臣反吗?”
宇文曜顿了顿,忽地仰天大笑,直笑得李源脸色越阴沉,他才开口道“李源,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能中招呢?”
李源怔然,猛然意识到什么,朝那名“心腹死侍”
看去。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了绑,正在转着被绑得有些僵硬的手腕,接收到他的目光,神色漠然地抬起头,抬手当着众人的面,从脸上又揭下了一层面具。
这层面具底下的脸,就真的是他认识的人了。
不光李源认识,在场所有人都认识。
周乔身为礼部侍郎,成天跟在满口“礼义廉耻,之乎者也”
的孙甫仁身后,耳濡目染的年纪轻轻便成了一个修身养性的学究,今日所见实在乎他平生所能想象,又见这一幕,也顾不上什么端庄不端庄,合适不合适,脱口就喊“大巫医!”
蒋青沐扯下头上让他不自在的假,淡淡朝声源看了一眼,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就当回应了。
周乔当即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多突兀,深觉失礼唐突,忙敛了敛衣袖端正回了个拜礼。
尽管人家压根没理他。
李源此时就没他那么有闲情逸致去管什么礼仪邦交,满脑门青筋根根都在昭示他现在有多愤怒“宇文曜,你身为皇帝,做这种欺瞒满朝文武的勾当,不觉得羞愧吗?”
宇文曜耸肩“李卿言重了,朕想欺瞒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而已,不信你回头瞧瞧,除了你,还有人生气吗?”
李源当真回头环顾了一圈,而后意识到,当局者迷,他竟然到现在才现宇文曜所有的行为,确实都是明确指向自己。
宇文曜在彭少阳等人的保护下缓步步下几级台阶“你确实很聪明,所以即便朕已经捏了一手指向你的罪证,却始终不敢确定你就是幕后主使,只好用了点小手段,逼你自己露出马脚。”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直接揭竿而起。
宇文曜在心里暗暗计算他身边人的人数——人数竟然十分可观。
禁军的人员此前选拔还是会稍微核查身家背景,但是在暨阳之战之后由于人员紧缺,便适当放宽了条件,这些人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安插进去的。
李源已经把罐子打破,转念间大概猜到了一些事,便也就不再端着,嗤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倒是微臣鲁莽了,只是微臣自认向来谨慎,不知道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微臣挖的这个坑?”
宇文曜皮笑肉不笑“说挖坑就有辱斯文了,朕这是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