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木愣着从他手里接过茶碗,接过来之后赶紧放在茶案上,生怕让他看出我手在抖。我说:&1dquo;除了第四点,第四点什么来着?”
他平静地说:&1dquo;爱你。”
日光照进窗户,落在花梨木的茶案上,落在青瓷茶碗上,落在聂亦挽起的袖子上,宽阔的肩膀上,落进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是漆黑的颜色,像是去年生日时我妈送我的黑宝石,有冷色的光,安静又漂亮。他坐在那个地方,和这古意盎然的茶室浑然一体,在我看来,他自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这件艺术品五秒之前跟我求婚来着。
我静了好一会儿才从一种1ang漫的qíng绪里自拔出来。
我喝了口茶,跟他说:&1dquo;聂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xing取向之类的问题?或者你其实有一个深爱的女xing,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但你家里人又bī你结婚,你不得已要找一个代替品?”
聂亦看了我好半天,良久才道:&1dquo;我没有那些问题。”
我正松一口气,他突然道:&1dquo;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苯基乙胺、脑下垂体后叶激素,我认为爱qíng由这些东西组成,没什么意义。”他握着茶碗摇了摇。&1dquo;但婚姻是一种契约关系,彼此都有义务和责任,我没法儿给的是需要爱的婚姻,其他的所有义务和责任我都能尽到,而你想象中的婚姻也不是非爱不可,给你钱买潜水器你就会觉得幸福,我认为我们很合适。”
我有一瞬间被他关于爱qíng的论点震惊到,但转念一想科学家看这个世界是和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要不怎么是科学家。对方可是聂亦,被军事级安保系统供在珠穆朗玛峰的高岭之花,邀我假结婚,我简直撞了大运。
我说:&1dquo;假结婚现在其实也很&he11ip;&he11ip;”流行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聂亦打断。他皱眉:&1dquo;假结婚?不,我们会有小孩儿,通过试管培育。我知道你需要一点儿时间来考虑。”
我试想了一下我竟然可能会和聂亦有小孩儿,心里的那朵花一瞬间盛开得更为巨大,就快要膨胀开来。聂亦不懂爱qíng,一定不知道我看他的目光是怎样的,我从前也不懂,但这真是一件无师自通的事,就像我妈所说的那样,只要你心中盛开了一朵花。
我问聂亦:&1dquo;你真的会给我买潜水器?”
他点头:&1dquo;真的。”
我说:&1dquo;好啊。”
他愣了:&1dquo;你说什么?”
我欣然说:&1dquo;好啊,我们结婚。我叫聂非非,你不用再叫我聂小姐。”
他搁下茶碗,探究地看了我两秒,道:&1dquo;为你好,你再考虑两天回答我也没关系。”
我生怕他变卦,赶紧说:&1dquo;不用再考虑了,你看我这淡定的表qíng像是一时冲动吗?潜水器就是我人生的究极奥义,你给我买潜水器,我跟你结婚,我觉着挺公平挺和谐的,赶紧跟你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吧,你奶奶不是还等着?我也得回家和我妈说一声。”
他说:&1dquo;你母亲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听出来他的潜台词。
我眯着眼睛看他,这个角度真好,如果这么来拍一张照片,一定比我电脑桌面上那张好看。我跟他说:&1dquo;所以聂亦,你不能和我妈说你是因为我喜欢钱才想和我结婚,你必须跟我妈说你对我一见钟qíng,她是个诗人。”
离开香居塔的那一刻,我回头隔着两层珠帘看仍坐在那儿等秘书的聂亦。他喝茶,还收集茶器,花梨木茶案上的茶具大多是古董拍卖品,我在拍卖行寄给我爸的拍品杂志上看到过。他原来对这个感兴。我牢牢记在心里。
聂亦真倒霉,怎么就找上我了,他一定不知道我对他的企图心。
我希望我的婚姻里能有很多很多爱,最好是两个人的爱,如果聂亦不能给,我就多爱他一点儿,反正我感qíng特丰富,我也不觉得爱qíng是激素。
那是2o17年5月22日,我和聂亦就是这样开始的。
回到市区给康素萝电话,她还在美容院,我开车过去找她,和她讲述了这番奇遇。
康素萝裹着毛巾泡在药浴盆子里和我说:&1dquo;非非,这的确是一番奇遇,堪比爱丽丝梦游仙境,不过聂亦他既然在s市,家里又是开公司的,那和你们家有jiao集是很正常的事,你要见他一面应该也不是特别困难,他相亲相上你这也在逻辑可接受的范围内,怎么你以前说起他,活像他是住在冥王星上似的?”
我说可说呢,其实回头想想我们的确是一个世界的对吧?我以前怎么老觉着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呢?
康素萝捂着脑袋说:&1dquo;你别在我跟前晃了,我头晕,还有,离你见他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这么激动呢?”
我说:&1dquo;我、没、激、动。”
她说:&1dquo;你看你说话声音都在抖。”
我说:&1dquo;我、没、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