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身前的那两本记归还到原来的位置,然后走出内洞,走出外洞,一直走到经卷洞外的石殿里。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
然而她却是在石殿里坐了下来,面朝着索桥等着。
不知是什么情绪指使,她现在很想很想要再次见到丁宁。
坐在白羊峡的高处,等待着日出,俯瞰着白羊洞,看着白羊洞整个山门里的慢慢变化,她是第一个拥有这种经历的青藤剑院的学生。
绝对沉寂的白羊峡里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响声。
在天还没有透亮的时候,白羊峡的很多山道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白羊洞学生的身影。
修行者的修行,讲究身、法、技合一。
其中法,指的就是真元的修行。
但只会吸纳天地元气,熔炼真元,却只能变成一个纯粹的容器。
身,指的是修行者自身肉体的修行。
修行者的身体,要强健,要能活得长久,要有力量,要敏捷,要有度,要有足够的反应能力。
技,指的是利用身体、真元和武器的技巧。
身、法、技的综合能力,才是一名修行者的真正实力。
按照修行者的惯例,晚间万物俱静,身体也需要休息,便是入静修行真元的好时机,而日出之后,万物活跃,温度升高,人的气血流动也变得旺盛起来,便是锻炼肉身和技巧的好时候。
所以微亮的天光下,有的白羊洞学生在负重攀附着陡峭的崖壁,有的在峭壁的边缘,大口的吐纳着,用呼吸法震动强壮五脏六腑,有的则是周身寒光飞舞,在刻苦修炼着剑法。
……
这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
就连此刻在等待着丁宁的南宫采菽,脑海中都忍不住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整个长陵,整个大秦王朝都开始苏醒,无数个这样的宗门,此刻都是这样的场景。
无数个这样的宗门欣欣向荣,代表着大秦王朝的欣欣向荣。
然而此刻,她所不知道的是,一场争辩正在白羊洞的某处山道上开始。
“为什么?”
苏秦一脸寒意的看着身前的一名白羊洞的年轻教习,“张仪有资格进入白羊草庐修行我没有意见,但是才刚刚进入山门不到一日的丁宁有什么资格?”
白羊洞这名年轻教习对于苏秦的态度十分不满,然而面对只是自己学生身份,但真元修为已经和自己差不多的苏秦,他十分清楚苏秦将来的成就和他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快,尽量和言悦色的推脱道:“这是洞主的决定,洞主既然决定这么做,想必应该有他的道理,毕竟丁宁在山门外的测试也足够惊人。”
说了这一句,看着苏秦的脸色似乎变得越来越难看,这名年轻教习便又无奈的,用唯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真诚的劝解道:“我毕竟只是负责传话……而且,洞主也把你放在三人里面,你已经能够得到用灵脉修行的资格,你又何必去管洞主决定的另外两名人选是谁,毕竟你也只能用一条灵脉。”
这名年轻教习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很入情入理,甚至觉得已经将自己放在了小人的位置上,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秦的面容却是变得更加冰寒。
“这不是我能用几条灵脉的问题,而是公正公平的问题。”
“你也应该明白,利用灵脉修行,是我们白羊洞最高的奖赏,若是随手便赐给了刚入门的弟子,那今后门内的弟子,谁还会真正为宗门出力?”
他的声音不算响亮,但冷冽而清晰,在山道上远远的传出,传入了很多在刻苦修行的白羊洞弟子的耳中。
年轻教习的脸色渐变。
他开始明白这段时间苏秦为什么越来越锋芒毕露,在门内的一些表现越来越强势。
因为白羊洞归入了青藤剑院,因为白羊洞以往存在的阶层,已经不被皇后和王朝承认。
若是能够让白羊洞大多数人站在他的身后,那他今后便有可能变成白羊洞的主人,更加容易的爬向长陵更高的舞台。
“你的野心来得太快,也太早。”
于是这名年轻教习脸色异常难看的低声呵斥道。
苏秦此时却是冷笑着,眼睛的余光扫着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他周遭的白羊洞学生,声音却压到了极低,“我却听说人活着一定要有野心,我还听说鲤鱼跃龙门便是要借势,我还听说,人要出名,便要乘早。”
年轻教习的脸色更加难看,然而看到越聚越多的等待答案的愤怒眼睛,他的心中却是微慌,不知道此刻该作何处理。
“洞主做这样的安排,便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格。”
就在此时,一声冷漠而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年轻教习的身后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从薄雾里走出的李道机的身上。
李道机横在身前的剑柄,还在散着淡淡的红光,摄人心魂。
上百名拢聚在附近的所有白羊洞学生微微一滞,但沉默里却有着一种随时要爆的可怖气机。
苏秦微微一笑。
他觉得今日里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收获更多的威信。
“什么资格?”
他有些轻蔑的看着李道机横在胸口的剑柄,在心中想着,即便你现在比我强,但在不久的将来,我便一定可以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