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水靖眼神有些恍惚,“妹妹,你说父皇这种用死讯试探儿子的心,有意思吗?”
“没意思。”
水珏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父皇活着的时候,我敢肯定,他的儿子们没有一个会打他的安危的主意。但是他要是死了,还不准别人为自己打算吗?若真是不打算,那就是蠢了吧?”
“是的。”
水靖眼神渐渐清明,“所以这是没意思的事。”
“哥哥上次不是跟我说了个笑话,说一个穷人被酒楼赶出来,指天誓,说若是他富有了,一定会被酒楼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接待。而后他富裕了,果然被酒楼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接待?其实酒楼毕恭毕敬接待付得起钱的客人,赶走吃不起饭的穷人,这本质并没有改变。父皇活着的时候,我们毕恭毕敬;父皇若是死了,我们也要为自己打算。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谓有没有异动,不过是相不相信他有没有死而已,动与不动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别。”
水珏摇了摇头,“所以父皇试探什么的,真是没意思,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被人利用了,真是可笑可悲。”
水靖愣了一下,敏锐的抓住了水珏话里的关键点:“保卫这里的不是太子的人?”
“不是太子,是大哥。”
水珏冷笑,“说不准也是大哥误导太子率兵冲击兵营。”
水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在看到父皇的时候一脸愤怒。他打的旗号是有人挟持父皇,意图对父皇不利。说不定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水珏叹气:“无论他怎么想的,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会去向父皇求情的。”
水靖神色有些疲惫,“或者会被罚跪吧。”
“那哥哥得穿厚些,在膝盖上带上厚垫子。”
水珏不悦道,“这几天天气又冷了,看今天这天气,说不准还会下雪。”
“我知道的。”
水靖将温度刚好的差一口灌下,“我去看看王妃。”
“快去吧,嫂子也是吓坏了。”
水珏又打了个哈欠,“我再睡会儿。”
说完,水珏就把披风一扔,缩回了被子里。
水靖神情宠溺的给水珏掖了掖被子,小声吩咐了下人几句,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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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儿吓坏了吧?你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水靖进了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低头看着奏折,头也不抬道。
“妹妹喝了安神药,正睡着。孩子还好,王妃醒了一会儿,喝了药又睡了。”
水靖看着似乎瞬间老了几岁的皇帝,心情也不由沉重了些,“父皇也注意休息,别太伤心。”
“这些帖子都是废太子的……不,不是废太子,是诛杀太子的。”
皇帝合上奏折,平静道,“你说,朕该杀太子吗?”
水靖握着拳头,慢慢跪下:“儿臣曾经劝过太子,不用和大哥置气。太子贵为一国储君,只要安安稳稳不出错,大哥即使有再多人支持都没用。”
皇帝低下头,看着水靖的神情晦暗不明:“你还真敢说。那么太子……说什么了。”
水靖趴下磕了三个响头后,才道:“太子说,孤和你们是不同的。孤只有父皇,孤的父皇不只是父皇,更是父亲。听到那句话之后,儿臣就知道,用什么话劝说太子,都已经没有用了。”
皇帝双手颤抖:“可是,他这个儿子却要来杀朕这个父亲!”
“儿臣也对太子有颇多微词,”
水靖面无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直白的话会触怒皇帝,“但太子再有诸多罪行,儿臣唯一不相信的就是,太子会对父皇有杀害之心。”
皇帝目光炯炯的看着水靖,水靖背挺着挺直,头却低低垂下。
“儿臣不想让父皇难过。”
水靖声音中带着哽咽,“虽说儿臣找不到证据证明现在所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儿臣主观感情的判断。但是儿臣就是这么认定的。”
“你去外面跪着吧。”
皇帝重新低下头,摆了摆手。
“谢父皇。”
水靖再次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出御书房,在宫门外的台阶下跪着。
皇帝呆坐了半晌,折子却一直没有翻动。他突然道:“外面的天是不是很阴沉?”
“是的,在下小雪了。”
一直当着布景板的太监总管赵益回答道。
皇帝又继续呆坐着。又过了一会儿,皇帝道:“叫人去给水靖拿斗笠和斗篷,再拿一个笑的暖手笼让他带上,别冻坏了。”
“是。”
赵益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