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虞多么眼明心亮的一个人,对方建本就敬而远之,当下他说这客套话,她也没办法,只能赶紧叫人给他安排了个座,又将”
感谢方律师指点。”
之类的话在嘴上过了一遍。
方建落了座,桌上如梁倾和徐悠这一类知情或多少有些猜测的人便话少许多。
倒是与方建平时关系还不错的那几个,谈笑如常。
有人问:”
方律师怎么这几天突然休假。”
“哎,我老婆怀孕了,情况不太稳定,住了几天院呢,我就请假打算陪她两周,这些年也没请过年假。”
“正是最忙的时候,老秦肯定急坏了哈哈。”
有想讨好他的同事捧道。
梁倾低头喝水,压下去一阵反胃。
“诶,方律师,你可能都不知道,张佩宜突然离职了。”
那个愣头青又说。
“是啊。还挺突然的。那姑娘还挺讨人喜欢的,长得也漂亮。”
另一个不在状况内的人附和。
“是。。。是挺讨人喜欢的。不知道怎么突然走了。”
方建将一块鸡肉夹在筷子上,并不动口,撑着身子,望着那鸡肉,笑着附和,然后张开嘴,将那鸡肉卷进嘴里。
——像一只贪婪的□□。
“也不知道咋突然离职了,希望别是出了什么事儿。莎莎,你就不能透露一点点吗。”
那人又说。
莎莎也在桌上坐着,并不说话。她到底是在Michelle手下做事,多少知道内情,一时被点了名,脸上躲躲闪闪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行了,你们为难莎莎干什么,她就算是知道什么,Michelle也肯定不让她说啊。”
方建干笑几声,又偏头接着说:”
我看梁律师平时跟她蛮要好的。。。梁倾,你知道么,跟大家说说呗?”
方建就坐在梁倾身边,说这话时,笑着朝她倾身过来。梁倾看到他污秽的唇舌,油腻的毛孔,不带笑意的眼神。
这是一种威胁。
梁倾下意识往后挪,就像她曾经在他面前习惯了的——虚与委蛇,回避争端,惯于退让。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总这样说。
可是要修葺或者干脆推倒重建的明明是那堵”
墙”
。
梁倾原以为自己要花许多时间才能消化这件事情——她不是战士不是圣人,她也是要赚钱养家的普通人。
她以为她会做一个普通的选择——做一个保守秘密的人,忍让的人,这样才是于她有利的——她在这个律所事业刚刚起步,正是老板愿意交予更多责任的时候,她想学到更多——还有,她可以尽量避开方建,也可以在日后警告身边的人躲开方建。
而至于张佩宜,她同情她,曾经施以援手——这就够了不是么?
可这真的够了吗?
方建不带羞耻感的出现仿佛带给她某种启示。
使她在这样一个喧闹,不起眼的瞬间,明白自己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诶,我还以为方律师跟佩宜要好呢。。。每次你在前台那儿跟她说笑话,那小姑娘脸都红得不行。。。原来她离职的事儿没跟你说?”
却是徐悠忽然开口了。
她声音脆生生的,歪着脑袋,盯着方建,却又好像是无心一说。
但到底是句不太合时宜的话,桌上都是精明的人,都嗅到些不寻常,静了几分钟。
忽然‘咚’地一声。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宋子虞,她方才正殷勤地替方建盛汤,汤勺送到半途,却不知怎的,一只肉丸混着那红油油的汤从勺中提前落下来,正砸在方建面前,油汤四溅。
方建今天穿的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衬衫,现下惨不忍睹。
梁倾记得他最宝贝这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