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蹙了眉头,抬手轻轻探上曲乔的额头,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藤球,问道:“莫非是因为这魔种?不然我设坛将它镇住,到底安全些。”
见他这般紧张,曲乔忙解释道:“没事,不是那种‘晕’。人类的感觉我也只能体会三分,我就是比方一下。”
穆羽听罢,垂眸一笑:“是啊,我倒忘了……”
曲乔看着他眼底的怅然,忽生出些许忐忑,她迟疑着,又将不久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嗯,我是棵树。”
“我知道啊。”
穆羽应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有点饿,干粮还在屋子里吧?”
他说完,也不等曲乔回答,径自走向了木屋。
曲乔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似乎又变了心情啊……她带着慨然,抬眸望向了一旁的巨桑。终究人心复杂,她又哪里能真的懂呢?没办法,谁让她只是棵树……
突然,伴随着思虑,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脑海里。如惊蛰之雷、似破晓之光,转眼间祛尽疑惑,令她恍然大悟。
是了,是她说自己是树,才令他怅然若失。而且,不止如此……
她要他余生,所以他欣然而来;她以妖自居,所以他防范戒备。她坦言接受时,他报以亲近狎昵;她推搪拒绝时,他报以漠然疏离。她反复无常,致他纠结难过;她漫不经心,致他无可奈何。他时悲时喜、时忧时怒,并非是他性情多变,更谈不上什么人心复杂。从头到尾,他的“变化”
不过是在迎合她的一言一行罢了……没错,正是她,将他迫到如斯田地……
这些念头,让曲乔的胸口一阵悸痛。乍然而生的愧疚,引出没来由的冲动。她抛下藤球,转身跑向那小屋去。她到门口时,就见穆羽站在桌边,正拿干粮吃。看到她来,他咬着干粮冲她笑了笑,也没言语。
曲乔的心里忽生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怎么的,竟不敢看他。
“呃……”
曲乔低了头,要说的话乱成了一团麻,理不出头绪来,“你……”
穆羽有些不解,只是静静地等她说。
曲乔努力稳了稳心神,壮着胆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他,衣襟半敞、长发披散。如此形容,只因她那番“翩翩公子”
的胡说八道。她愈发确证自己是何等过分,不由地更加心疼起来。半是赔罪,半是讨好,她怯怯笑道:“呃,其实,你把头发束起来比较好看。”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穆羽怔住了。他蹙眉想了想,刚要说话,却忘了口中还咬着干粮。干粮一瞬掉落,引他一阵慌忙。他将干粮接在手中,吁了口气,复又换上笑容,对曲乔道:“你就来告诉我这个?”
“嗯。”
曲乔讪笑着点了头。
“不早说。”
穆羽放下了干粮,在身上摸了摸,“发带……呵,怕是放在护甲那堆里了……”
他说着,举步向门口走来。
曲乔见状,顿生惊怕。为何只是一句话,他就要照做?她后悔不已,眼见他走到跟前,她顾不得许多,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不用去!”
曲乔带着急切,道。
穆羽有些惶惑,笑问道:“不是束起来比较好看么?”
“你……”
曲乔只觉自己的声音发着颤,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似乎就在她想明白他的变化之后,便猝不及防地生出许多奇怪的感触来。她努力良久,终是用了十分诚恳,对他道,“你不用照做的,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