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斌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谢长青再怎么样也是他们的父亲,为人子女如何能在背后说父亲的不是?
谢恒眨眨眼,随后满脸落寞地低下头,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父亲从来就看不上我,不管我如何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表现突出,他都看不上,甚至会因为我的表现出众压过了五弟而心有不满,我也早就不寄希望于能在父亲身上感受到关爱。只是我还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外放会让父亲对我彻底漠视。呵呵,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听谢恒这么说,又见一贯不会在人前低头的谢恒露出这种表情,谢斌心中十分难过。
“四弟,你……”
“好了,一番玩笑话,兄长还当真了!”
谢恒再度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落寞伤心?嘴角勾着,眼里都是狡黠的笑。
谢斌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谢恒:“你……”
谢恒双手垫在脑后,难得一派玩世不恭的做派:“说习惯了父亲的漠视倒是真的,但就是因为习惯了才一点都不伤心。我在我那小院中这么些年都是一个人野蛮生长,没有母亲疼爱、父亲教诲,现在不也好好的?父亲的认可与否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便足够了。兄长不必为我担心,汝之砒霜吾之蜜糖,你们觉得不好的事在我看来未必就是坏的,可能我很满意这个外放官职呢!我先回去准备了,兄长也赶紧回席上去吧,不然父亲没了向其他人炫耀的资本就该出来寻你了!”
说完谢恒就潇洒地一转身离开了。
谢斌看着谢恒的背影,心绪一时复杂。
他还是不相信谢恒如他后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洒脱随意,相比之下他更觉得之前谢恒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这世上那里会有孩子真的完全不在乎长辈的态度?哪里会真的不希望成为父母的骄傲?得到长辈的肯定?谢斌看来前面都是谢恒的肺腑之言,而后面才是强颜欢笑。
之前刚刚经过硫酸红枣的事情时,谢斌还觉得谢恒心机深沉,隐隐有些防备之意,可现在,看着那少年郎翩然离去仿佛与整个世界无牵无挂的背影,他又是一阵难言的心酸。
谢斌仿佛头一次无比认真地意识到那是他的弟弟啊!
身为兄长,他本该保护好弟弟,本该担起家中的责任。
可最后,保住整个谢家的法子是这个弟弟想出来的,陛下迁怒谢家的后果也是这个弟弟承担的。他身为兄长,反而是在弟弟的身后接受庇护,而面对其他人甚至是家人对弟弟的冷漠,他都不能及时站在弟弟身边以维护。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加失败的兄长吗?
这一刻,谢斌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在朝堂上闯出个名堂来!不仅为了报效朝廷,也为了将来能更好地护住谢恒!就算谢恒被外放就此远离政治中心,甚至被陛下遗忘,待他位高权重有了足够的权利之后,也一定要把弟弟给捞回来!他若是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还何谈护天下百姓?
此时已经回到自己院中的谢恒并不知道谢斌的一系列心里变化,更不知道自己一时玩心兴起却让谢斌自此走上了“宠弟狂魔”
的道路再不回头。
晚上,谢恒出府去有家酒馆赴寇越的宴。
寇越几人名次也都不错,阮信在二甲十三,得朝廷委派官职,再加上他本身的身份摆在这,虽然一开始官职不会很高,但也就是个踏板,一两年的时间内便能升上去,也会一直在实缺的位置上,后面的晋升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其他人也都名列二甲,虽然比较靠后,但都是家里有关系的,不用再等个三年,能顺利通过引荐得到官职。
从此这些以前只会天天混在一起花天酒地不受家里重视的二世祖们就要开始在朝中各个部门任职,开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官途!
因为谢恒马上就要外派,这次的聚会主要也是为谢恒践行。
几人也都觉得谢恒是被谢宏牵累,不然以谢恒在殿试上的表现和一开始被陛下的重视,又怎么会被委派这么一个尴尬至极的官职?还要外派!
说是三年任期,可真正被外派的官员又有几人能在三年任期期满之后回京的?不过是三年又三年,之后便蹉跎一生了。
想想如果没有谢恒,就不会有他们的今日,然而这个带领他们冲破黑暗并逐步实现真正的自我认知的人最后却落得新朝职外派的结果,如何不叫人唏嘘?
包间内,不闻平时嬉笑逗闹的声音,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除了谢恒自己。
谢恒左看看右看看,笑道:“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今日不是来给我送行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给我丧的!”
寇越瞪了一眼谢恒:“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必不负将军所期!
谢恒:“怎么没心思?我这就要走马上任了,还是从五品的官职,状元郎都没我的官职高,我高兴还不对了?”
阮信苦笑:“你这是在安慰自己不成?谁不知道新官职一向是费力不讨好的活,而且你这个布政使司左参议到地方去还是从人家手里头抠钱,能不被排挤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