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景城头也不回坚定地走到宿舍门口,打开门,余光中王雪珊蹲在地上痛哭的身影让他红了眼眶。
王雪珊在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步履蹒跚地离开。
屋子里的肖景城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
那天时欣然在分别时说祝他找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时他还因为这句话染上了笑意。
现在才觉得“志同道合”
对于他来说有多沉重。
他的“志”
是可以随时为国家抛弃自己的生命乃至所有,“道”
是保家卫国之道。
这条路并不平坦。
对得起国家就对不起小家,对不起父母和爱人。
做他的爱人会很苦。
不可否认这大半年的相处中,他动心了。
没有初见时一眼钟情的悸动,就如涓涓流水慢慢流淌进他的心里。
等到现的时候已经在他心里汇聚成河。
但是她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他现在前路生死未知,怎么能用感情捆住她?
王雪珊回去在宿舍哭了一晚上,宿舍的姑娘们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宿舍外传来大解放卡车的声音。
王雪珊披着军大衣出门,不远处停着几辆带着篷的大解放,肖景城在指挥着战士们上车,孙营长向他敬礼并握手,和他相拥。
“景城,希望你们凯旋归来!”
“好!”
肖景城敬了个礼,跳过孙营长的肩膀看到了女宿舍门前的姑娘。
王雪珊捂着嘴泪流满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孙营长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那姑娘好像喜欢你啊,不去和她说句话吗?”
肖景城摇下头,收回视线转身上车。
他不曾回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倒后镜,直到看不见那道身影。
他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王雪珊伤心难过之后全身心投入工作,第二次体能考核得到全优的成绩。
会珠心算特长的士兵又招上来两个,王雪珊和这两个士兵每天研究珠心算,训练班的战士换了一茬又一茬,却再也看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前方战况不断传回来,却始终没有肖景城个人的消息。
也许有,他们没有告诉她。
她执着的每个星期都会往前线寄一封信,每个月寄一次包裹。
但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前线炮火连天,猫耳洞里,狭窄逼仄的地道,温度可达四五十度,空气流通不畅,阴暗潮湿,洞里来不及运出的战士遗体散出腐肉的臭味。
战士们与蛇虫鼠蚁为伴,香烟是他们唯一的慰籍,是对生的执念,带着对牺牲战友的遗愿。
在这里人均一天三盒烟很正常。
肖景城抽烟并不勤的人都能烟不离手。
他带着队伍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烟给这里的战友们,现在都抽完了。
没有烟大家就捡烟屁股抽,要么就抽树叶、茶叶。
云省的高温天气让来自北方的战友们更难适应,再加之环境的艰苦,很多人肠胃不适,上吐下泻,或者得了皮肤病,全身长满水泡、湿疹。
肖景城收到了包裹和一封信。
来自部队的,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就知道是谁寄来的。
他拆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盒烟随手扔给旁边的战友。
战友接过烟犹如过年一样赶紧拆开分给大家。
有人好奇地看着包裹,“嫂子又寄东西过来了?你不给她回个信报个平安啊?”
“不是嫂子,是……部队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