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院,朱漆黄花梨木架子床上,两只碧玉勾挂着五彩丝线绣着牡丹的帐幔,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上短幔。
床边放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凳上站着个矮墩墩的小童趴在床边,一双乌黑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金色绸缎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婴儿。
“娘,弟弟丑。”
平安皱着两条蚯蚓似的小眉毛,用气声说道,有些担心弟弟以后照镜子见自己长成这副模样会不会不高兴。
裴乐康头戴纱罗彩缀抹额,含笑看着两个孩子,闻言点了点平安的小鼻子,宠溺道:“你这个小家伙刚出生时也是长这样呢!”
平安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气呼呼地嘟嘴:“娘亲骗人。”
为了证明自个儿的话,又拿小手摸了摸圆润的小脸蛋,滑滑的,和弟弟不一样。
一旁的奶娘见大公子不信,笑着说道:“哥儿不晓得,刚出生的孩子俱是这副模样,养一个月便大变样了,到时白白嫩嫩的好生俊俏,郡主可是没骗人。”
“说什么骗人?”
回府的顾晏恰好进了里屋,隔着屏风随口问道。
因大赵女子生产后坐月子是不能允外男进屋的,便是丈夫也只能隔着屏风遮挡说话,也只有幼小的孩子没这顾忌。
平安听出是父亲的声音,眼睛一亮,蹬蹬跑出去扑到顾晏怀里,委屈道:“爹,娘骗人,娘说我小时长得与弟弟一样丑。”
顾晏恍然,乐呵呵道:“你娘说得对。”
说完也不管儿子被打击到的怏怏小脸儿,询问起妻子的身子。
听闻一切都好,顾晏便又解释了一番昨日的事,“你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不用操心,不说辽王府,就是顾府也不是好欺负的,舒哥儿与朝哥儿早早便为你报了仇解恨。”
裴乐康眼中闪过凉凉的笑意,说道:“我晓得,你放心吧。”
区区一个庶子敢欺负到她头上,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她的娘家和夫家可不是吃素的。
想到两个弟弟,担心道:“舒哥儿和朝哥儿呢,可有事?”
“他俩丁点儿事没有,还把卫丞相气得够呛,只不过是三个月不能出府,正好磨磨两人的性子。”
裴乐康点点头,合该这样。
说到这,顾晏差点给忘了,“让奶娘把阿腓抱出来,舒哥儿和朝哥儿正在外间等着看小外甥。”
阿腓是为这孩子早便定好的乳名,源于《山海经》记载的野兽腓腓,传说中可消除忧愁,安康喜乐。
裴望舒当时听闻这乳名的出处很是无语,腓腓她没见过,狒狒倒是在动物园里见多了。
看着木质摇床上酣睡的小小嫩嫩的外甥,脑海里浮现大红屁股嗷嗷叫的狒狒,抽了抽嘴角,她还是选择遗忘前世的记忆。
裴奕朝试探着伸出食指想戳戳阿腓的嘟嘟脸颊,被裴望舒一把拍开,“小孩子的脸不能摸,以后会流口水。”
勾着头瞅弟弟的平安忽然惊恐地捂上胖脸蛋,裴望舒无奈,“我说的是一两岁的娃娃,你不算。”
而后便见平安张开嘴巴,大大地吐了口气,裴奕朝笑倒:“舒哥儿,你这都哪儿听来的。”
裴望舒神色认真,一本正经的说道:“昨儿夜里做梦,梦见神仙传授学问,仙人给我讲的。
裴奕朝嘁了一声,显然不信这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