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落到了这个地步,早已万念俱灰,但在法场上众目睽睽,他还要硬充好汉,嘴角子一阵阵抽动,表情诡异地狞笑道:“久闻刑部刽子手杨爷大名,不想竟死在您老的刀下,也算是本帅的造化。本帅临刑别无所求,只求您老用刑时手底下利索些,给咱来个痛快了断。我死后走在黄泉路上,也忘不了念着您老的好处……”
杨爷连眼皮子也不眨,冷冰冰地说道:“古有圣贤立纲常,今有王法大如天,李爷惹下的是弥天大罪,身上又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最后怨魂缠腿被官兵拿获,才被断了个碎剐凌迟的极刑。今天这一千三百刀,可是一刀也少不了的。咱劝你不妨想开些,在阳世多受些凌碎之苦,到阴曹里却能早得解脱。”
午正三刻,阳光异常毒辣,天地之气都被晒得蒸腾起来,随着三声鼓响,行刑开始。
先是副手取出一条漆黑的网子,当场抖将开来,缠在李成的左臂之上。这黑网可不是普通的渔网,乃是前朝刽子手所传之物,通体以人混合蚕丝编就,专在凌迟碎剐的刀数过多时,拿来作量肉之用。只见那黑网的网丝勒入皮肉之中,便会留下一大片铜钱大小的血印。
杨爷是忙家不会,会家不忙,,叫声“看法刀了”
,便伸手从案台上,拽出泼风也似的两把快刀。这两口法刀,一长一短,皆有名号,长者过尺,唤作“尺青”
;短者过寸,唤作“寸青”
,由前唐年间流传至今日。据说当年曾用来碎剐过无数高官亲贵,真是白刃似水,寒气逼人,果然有吹毛断之锋。任你是含冤负屈的忠臣义士,还是恶贯满盈的乱党贼子,被绑在法场上见了这两口快刀,都不免心中瑟瑟,魂魄俱无。
杨爷手中拎了长短两柄快刀,口念恶杀咒,咒起刀落,按着勒出的血印子一刀刀割下。那李成起初几刀还能硬气忍着,到后来精气神垮了,挨不住了,就杀猪般惨呼起来。杨爷也不理会,短刃一割,长刃一挑,便取下柳叶似的一片皮肉,直把二青使得了。
旁边相帮的两个副手,一路数着刀数。法场刑台上血肉淋漓,围观的人们,多是初次见识刑部刽子手用刀,谁也没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快刀,又有如此干净利落的割法,直教人无法思量,尽皆看得犹如木雕泥塑般目瞪口呆。偌大个菜市场,只闻刽子手下刀、贼人惨叫,除此之外,鸦雀无声,围观的百姓中有那些胆小的,竟被吓得尿了裤子。
赵伯琮看了几刀之后,心中不忍,就挤出人群离开了,赵伯玖却看得津津有味,连赵伯琮离开了也没觉。
七月十五日,北地也进入暑夏,赵龙吟和岳飞站在桐柏山一处山林中,看着下面的山谷。山谷对面是秦岭余脉外方山,而此处山谷就是有名的方城夏道,此条通道自古以来都是中原地区进入南方的咽喉要道,历史上几乎所有北地入侵南方的中部路线都要通过这里,过了这条通道就进入南阳平原,再往南就是邓州、汉水、襄阳了。当然,前两年金人和伪齐军也是从这里通过然后攻取襄汉六郡的。
“听说你们有很厉害的火器?”
岳飞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黑火药而已,大帅军中没有?”
赵龙吟故作惊讶道,这事在五月份李成押到临安后,官家和枢密院就知道了。枢密院还来军令要求赵龙吟去临安详细说明,赵龙吟因为要准备防御伪齐军和金人反扑的事情,没有去临安,而是向枢密院呈递了一封报告,报告中就说是用了黑火药。
官家也单独给赵龙吟下了密旨询问了一番,赵龙吟无法,只好将黑火药的配方稍微做了一下改进后上报给了官家。改进后的黑火药爆炸威力虽不如硝化棉,但是比现在用的要好上几个档次,手雷和地雷的制作技术他也上交了。
“我军中也有一些,只是那东西没啥用,唬唬人还可以,跟你军中所用的火器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也许我有独门配方。”
赵龙吟摊摊手。
“那把你的独门配方贡献出来,大家都是大宋的军队,都是为了杀胡虏,你龙吟军独享可不行。”
“黑火药的配方我已经上交给朝廷了,手雷和地雷的制作技术我也上交了,至于火炮制造的技术,说句实话,我也可以交出去,只是那东西制造成本贵比黄金,而且制作过程极其繁琐,寿命也短。襄阳之战我用了三十门,打完了就报废了,每门造价一万贯,三十门三十万管,大帅你确定要?”
岳飞听后沉默了,如果这炮的造价确如赵龙吟所说,那他确实用不起,然而现在的重点不是他用不用得起的问题,而是朝廷让不让他用的问题。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以后请小公爷多照应些吧。”
据探报得知,刘豫此次派了一个叫杨德胜的人带领十三万伪齐军南下,同行的还有一个大宋从未听说过的金人将领,叫刘合孛堇。目前伪齐大军已到达汝州鲁山县,正在集结修整,看样子随时准备南侵。鲁县离方城夏道并不远,不过五十里,赵龙吟用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营寨。望远镜他送了几支给了岳飞,毕竟这东西没啥保密的,当然就是送出去别人也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