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转身不再看哥哥,“起!誓!”
“我,风翊扬面对苍天起誓……”
哥哥的声音哆嗦着,几不成调:“决计、决计不对任何、任何人提及当年之事,若,若有违此、此誓,父母永堕黄、黄泉地狱,受、受尽炼狱之苦、不得翻身。”
直到声落音消,爹爹的脸才稍有霁色。哥哥跪着,力气似被抽离干净,萎顿不起。“翊扬,起来吧。”
爹爹的声音渐缓和,“既然你已忍了这些年,就继续忍下去。”
“可是爹!”
站起身的哥哥突然抬头,直直的望着爹爹,“我只知表面,却不明内情,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家的……”
“不要问。”
爹爹仿佛突然老了般,缓缓的摇头,“我也不会说,这个秘密我纵是带进棺材里也不会告诉你的。”
哥哥忽然苦笑,很深很深的悲凉,“我想,我猜到了。”
这一次,爹爹没有说话,只是叹息着,再叹息着。“所以,这是一个一世都不能说的秘密,一个永远不能纠正的错误。”
哥哥身子微晃,手指撑上桌面。他的手指渐渐握紧,紧到指节突出、泛白,锤下……最后一张完整的桌子也在碎屑飞扬中宣告寿终正寝,哥哥望着厅中背手而立的人,“爹,我去求皇上取消凝卿的婚事,皇上答应过我允我一个要求的。”
又是一声浓浓的叹息,“翊扬,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我想要听清楚,可爹爹和哥哥几乎是同时三缄其口,我什么也听不到。我与晏清鸿的婚约之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恍惚中,我身体压上木门,发出极轻微的声音。“谁!”
哥哥怒瞪着门的方向,“出来!”
我的手颤颤的,爬上门板,推开。爹爹和哥哥诧异的眼神望着我,我呆呆的望着他们,三个人谁也没开口,只是互望着。哥哥最先行了过来,眼中有些许慌乱,“凝卿,你听到什么了?”
爹爹也是疾步的跨到我面前,“凝卿,你、你都听到些什么?”
我犹未回魂,只是傻站着。哥哥的手按在我的肩头,手指的力量让我有些生疼,“凝卿,你快说,快说啊。”
恍恍惚惚的,我眼神望着爹爹,“我,我的婚事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秘密?”
爹爹没有回答我,仿佛根本就没听见般,沉默,叹息……“凝卿。”
哥哥站在我的面前,目光炯炯,“你只听到这些?”
听到多少又有什么关系?我失魂落魄的点着头,心思沉浸其中未醒。数年了,爹爹和哥哥,竟一句口风也未漏。 他的大掌抓上我的手腕,直直的将我带出了房门,一路疾步行走,甚至没有与爹爹打一声招呼。我脚步踉跄,小跑方能跟上他的脚步。梅花树下,哥哥放开我的手,狠狠的一拳击上树干。雪花伴着梅花瓣扑簌簌的落下,打上了他的发梢,打在了我的脸颊。一朵,两朵雪花落在睫毛上,白茫茫的,模糊了眼前的身影。我仰首天空,苍穹无尽。“凝卿,晏清鸿非良配。”
哥哥已经停止了发泄,靠着树干与我一样远眺着,目光虚幻,不知停在何处。“我知道。”
我蹲下身子,撮着雪团捏着,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他的心智全部都给了江山谋略,儿女私情本就不在眼中。更何况冷静的人对爱恋之情看的甚淡,在大局面前一切皆可牺牲。”
雪很凉,很快的吸走了我手中的温度,化为一捧冰凉的水,从指缝中渗出。“很多东西不是我们想抓就能抓住的,越是用力,它消失的越快。”
我抬起脸,朝着哥哥微笑,“凝卿也是冷情的人,相敬如宾的生活更适合我些。不用去想夫君宠爱,不用去想山盟海誓。”
从这个角度看,哥哥的身形更显得高大俊秀,阳光从他的背后洒过来,亮的有些刺眼。“凝卿不是冷情的人。”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余声音清晰,“这些年的病让你不得不压抑,不得不看开。但凝卿的内心,是向往无拘无束的恣意生活,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冷情的,我是你哥哥,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是与不是,我都无意再争论下去。我默默的站起身,始终不变的是脸上安定的微笑,“哥哥,莫公子邀我再度到‘御慕城’小住数月,过两日我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