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想著雌競那一套,但念及她身份的確比舞姬尊貴,也無需她站起來起親自迎接,秦鑒瀾索性就坐在原地,盯著賀子衿如何應對。
賀子衿原先倚在窗邊,見到年輕女子貿然闖入,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冷聲問道:「見到我和夫人講話,還敢上前,你既是皇額吉的族人所獻,怎的這樣不懂規矩?這次諒你年輕也就罷了,下不為例。有什麼事麼?」
年輕舞姬頗為可愛地吐了吐小舌,曼妙的紅色探出冷白的齒間,下一秒立即縮了回去。
這樣看似撒嬌的動作,配上舞姬明眸皓齒的年輕臉龐,明明嬌憨動人,卻讓坐在桌邊的秦鑒瀾,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吐信的蛇,脊背瞬間掠過一陣寒戰。
蛇的鱗片越鮮艷,毒性往往也越強。
與你巧笑倩兮,趁你放鬆警惕,纏上你的脖頸。四顆玲瓏的尖牙,輕輕一刺,就叫你喪失全部掙扎的餘地。
她搖了搖頭,寒氣轉瞬即逝,眼前還是那個舞姬。
長裙華美,身形卻瘦削,幾乎要撐不起厚重的桃紅色。
「大君口諭,」舞姬還是細聲細氣,討好似的極力彎著唇角,低眉將目光掃向地板,一副羞怯的模樣,「明日一早,請七太子和夫人出宮,一道去冬狩。」
言畢,她慌忙一躬身,還沒等賀子衿說話,自個就匆匆退下了。
玄衣男人瞬間鬆懈下來,走到桌旁,桃花眸還看著門外。
望著少女跑開的背影,秦鑒瀾抿了口清茶,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針鋒相對了。
回想起來,她與賀子衿兩個人,本就沒有夫妻之實。舞姬被送到這邊,亦是為薩仁家所逼。她沒親身經歷過,又怎麼能說,大婚當日的秦鑒瀾,不是與舞姬一般無奈呢?
況且,她什麼時候,也有點像自己最討厭的那類怨女了。
秦鑒瀾對自己哼了一聲,抬頭問賀子衿:「冬天還有什麼獵物,宿州怎麼時興冬狩?」
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只覺清香撲鼻。
「以我所想,不過是大君找個名頭,把我帶去問羊皮卷的事,」賀子衿若有所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挑眉道,「咦?這茶都放涼了,你喝著不苦麼?」
秦鑒瀾一怔。雪原上特有的清苦味,早已留在了齒頰間,揮之不去。
正如他所言,這杯宿州雪芽,忘在桌上太久。
不知不覺中,早就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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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瀾: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現在的小秦,還是好糾結一女的(……)支棱起來,踹掉敢看其他人的夫君!
第26章冬狩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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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的地平線上,紅日噴薄而出,將周遭的雲霧染成了淺淡的粉色。
日出倒映在黑馬晶亮的眼眸中,千姿萬彩。
小黑今年三歲,純種宿州馬,長鬃光滑油亮,正是像主人賀子衿一樣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年紀。它原本被栓在七太子寢殿的庭院內,低頭對著一筐黑豆啃得正歡,韁繩冷不丁地牽起。享用盛宴時被人生生打斷,它特別不滿地噴著響鼻,長長的馬臉一拱,正好蹭到賀子衿的衣上。
小黑嗅到熟悉的氣息,自知闖禍,歐歐叫著把臉躲到一旁,卻被男人的大手一拍頭頂,便親昵地抖了抖鬃毛。
賀子衿振了振換的深紅色內衫,寬襟長袖,外罩一件輕暖的雪色銀鼠裘皮大衣,左衽用華貴的金線繡著繁複而精緻的紋樣。高筒深褐色牛皮靴踏著雪殼,腰帶上匕柄的碧玉寶石反射著日光;扎腰的上衣設計,更顯出他身形頎長。
男人倚著黑色馬背,桃花眸中神色慵懶,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投向半掩的殿門。
率先走出的是小侍女,半哄半拉扯著殿內人,口中說著不甚標準的都城話,聽起來有些含混:「夫人,是這樣穿的,夫人已經很美了。」
殿內起初探出兩隻秀氣的腳,白襪氈靴,小心翼翼地踏在薄雪上。
接著,高挑纖瘦的女子,小步走出門扉,白皙纖細的雙手向上抬,輕輕扶著脖頸上的頭飾。
束腰裙式長袍,深藍混著桃紅;駝色無領對襟坎肩上,釘著閃光的銀色排扣;最令人挪不開眼的,還要數瀑布般傾瀉而下的如墨烏髮,沉甸甸地戴著一頂翻領平邊帽,數根鏈墜垂在頰側,串起一塊塊璀璨的瑪瑙、翡翠,一步一搖。
玉石面簾後,眸中秋波流轉。
粉雕玉琢的人兒,藕臂不斷支著頭飾,口中嗔怪道:
「傳統服飾就是繁瑣,走得我好煩,都不敢邁開步子!」
侍女還端著銅鏡,她側過臉,見鏡中一張粉面含春,朱唇鮮艷。秦鑒瀾也就抿著嘴,欣喜地笑。
知道的說秦鑒瀾是去冬狩,不知道的,大概以為她是去參宴。
不過就算她去冬狩場,也是和薩仁一類的女眷,坐在圍獵場邊緣,看那幫漢子在草原上相互追逐。
況且她坐在那,就是七太子和自己的門面,看上去還是大氣些要好。
因此,侍女為秦鑒瀾拿出華貴的宿州服飾時,她乖順地穿上了,看著鏡中美人,還有些得意。直到這頂頭飾壓在發頂,她顫巍巍地站起身,走一步都晃動一下,才感到繁瑣而心生厭煩。
那頭的賀子衿,牽著韁繩,一動不動。直到她走到近前,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翻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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