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喝茶。”
落梅举止优雅地替两人斟上上好的碧螺春,只在看着萧尘时才稍显当年的羞涩。
萧尘道:“你的病治好真是太好了,我们前几日去济世馆,才现那里已空了,参伯他们呢?”
落梅有些黯然道:“他们治好我的病没多久就说要去四处行医,参大夫带着童大夫走的,沐大夫和林大夫一起走的。”
萧尘心道:“他们果然放下济世馆了,沐哥和芝姐的病不知道怎样了,但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不管前路如何,都会互相扶持。参伯不知道还是不是每天督促童小研习药性,童小还是老丢他那些石子吗……”
小埃见萧尘默然沉思的样子,知他在想济世馆的那几个大夫好友,也不去打扰。
一转头,看到落梅呆呆地望着萧尘,小埃不由暗叹一口气,知她必有许多话想与萧尘说,当下便道:“小尘,我想起有个朋友在附近,我去看看她,去去就回。落梅姑娘,告辞。”
说完,便起身离去。
落梅不由惊慌道:“小埃姑娘是不是因为我……”
萧尘笑道:“她知道你有话想单独和我说,便避开一会。”
落梅望着萧尘毫不掩饰的坦荡神情,心中又黯了一分,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痴心妄想。
饶是小埃也不得不有一刹那的失神,眼前的女子风韵然,虽早过了青春年华,却自有一股绰约的气质弥漫开来,令人不由心为之醉,她就是前两年红极一时的秦淮名妓风致。
而她的另一个身份却鲜有人知,她也是济世馆馆主文成若之妻风华的亲姐姐。
当年两人同为秦淮河的当红花魁,却在同时爱上文成若,后文成若娶了妹妹风华。
风致虽一时情伤,却仍姐妹情深,风华身子向来羸弱,文成若出门时,便常去照料,后得知妹妹的孩子天生元气不足,便利用身份之便为他们取得各种补药。
此番得知小埃和萧尘会路经金陵城,风华便托小埃代自己去看看姐姐。
风致对着小埃不由苦笑道:“我自以为爱人极深,即使所爱之人选了自己妹妹,亦能祝福他们,但当见到落梅时,才知情之一字,实叫人难以琢磨。
当日妹妹一家要远赴关外,想来也是永无相见之日,我去送行,第一次见到落梅,当时她病未愈,我听他人说起,才知是我本要找来当侍女的少女。
一年后的一天,忽然有个极为美艳的少女来找我,让我帮她成为与我一样的名妓,我才知她竟是那个叫落梅的姑娘。
而她的原因却简单的很,只是为了等她的心上人有一天能回来,让她再见一面。”
小埃满心苦涩,喃喃道:“因为济世馆已没,她只能使自己变得有名,才有可能让或许会重回金陵的小尘见到。”
风致点点头道:“所以她执意用落梅这个真名做花名。”
随即看着小埃又摇了摇头,“今日见到你,我才知道,那个傻丫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小埃望着窗外静静流淌的秦淮河,这条河是不是由这些伤心人的泪水流成的……
世间唯有感情最是勉强不得,并不以付出多少来计算,爱,不过是明知无望,仍会不顾一切,这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敬?
萧尘始终未一言,只是默默地听着眼前这女子平静地将所有对自己的爱意诉尽,他不敢打扰她,这是她的心意,他可以不接受,但他不能无视。
落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终于能当着他的面将这番在心底千思万念的深情讲给他听,即使即刻让她死去,她也无怨无悔了。
萧尘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除此之外,无言可述。
落梅伤然一笑,这已是自己能收到的最好结果了,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
落梅忽朝萧尘跪下,道:“多谢你帮落梅葬父、医病,让我再世为人。”
说着,磕下头去。
萧尘一动不动,这是她了结这段深情的最后方式,自己当然只有成全她。
落梅站起身,眼里泛起泪光。
萧尘一笑,一如当年:“落梅,以后请为你自己而活。”
落梅泪落如雨。
萧尘心中叹息:“这一生,又有多少人是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