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呢?”
她当时问。
“我?”
皇帝发出一声轻笑,“这是我的大央,我当然是跟它一起死。”
纵然没有一丝夫妻情份,她也感佩他以身殉国的决心。
他说到做到了。
但他也犯了个大错。
他死了,大央却没有。
她缓缓转身,在窗前望着风长天。
风长天很高大,一身铠甲站在灯光下,令他看上去恍若天神般伟岸。明明是吊儿郎当的站姿,却依然给人强烈的威胁,因为铠甲下的每一道肌肉中都包裹着虎豹般的力量。
这将是大央的新皇。
很久很久以后,风长天还记得姜雍容这一刻的目光。
她站在窗前,漫天的大火在她的身后熊熊燃烧,她凝望着他,眸子深得不可见底,里面好像有天光云影浮荡。
明明脸这么年轻,眼睛却好像已经看过了千秋万载的时光变幻,无比幽深,无比空旷。
若那眸子是一处水面,风长天觉得自己好像要坠进去似的,赶紧晃了晃脑袋,然后才想起正事:“我说,方才这里真没别人?”
“没有,只有妾身一人。”
“那刚才弹那支曲子的人是你?”
“正是。
“你怎么会这支曲子?你认识姓萤的那个臭牛鼻子?”
萤道长是大央的活神仙,连先帝见了都要唤一声“仙师”
,上至王公,下至百姓,无人不以能见萤道长一面为荣。没想到在风长天这里,继大反贼穆腾成为“三脚猫”
后,大仙师也成了“臭牛鼻子”
。
姜雍容假装没有听到这种不逊之词,答道:“妾身五岁时,曾蒙萤道长教授此曲,但从那以后便再也无缘得见萤道长。”
“得亏你没见,要是后面还见,指不定怎么倒霉呢。”
风长天说完,跟着仰天长啸,大声道,“姓萤的,有本事别让爷找着,等爷找到了,一只手就能捏爆你!”
姜雍容:“……”
“萤”
是仙师的道号而非姓氏,取的是人世匆匆生命短促之意。
“殿下!”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姜雍容的二哥姜安城匆匆进来,“六部大臣都已经赶来了,请殿下往御书房议事。”
他脸上半是血,半是汗,眼中全是血丝,显然是长途奔袭,又经过一番血战,十分疲惫。相比之下,风长天却是神情轻松,“哦”
了一声,“皇帝都死了,大臣却还在?看来都挺能躲得嘛。”
“……”
这话姜安城不好接,目光望向姜雍容,行臣子礼:“末将见过娘娘。”
姜雍容点头:“免礼。”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能看到彼此还在,对兄妹俩来说就已经是莫大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