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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2页)

十八娘只垂眸一笑,细声道:“君姑这番话,儿听了后,这心里面实在暖得不成,恨不得窝君姑怀里头哭上一通。只是儿现下做的这些个买卖,那都是挂在爹名头底下的,儿哪里敢越俎代庖?君姑的话,儿却是记下了,必会与大郎好好商量,早日为咱国公府接续香火,毓子孕孙。”

她话说到这里,冯氏抿了抿唇,眸色冷了几分。隔了两日之后,便有婢子来跟十八娘说,却是那冯氏新买了两个婢子,一个娴雅温淑,一个冶艳俏丽,一股脑儿地都塞到了阮恭臣那里。十八娘听后,只是怔了一会儿神,而后摇头苦笑,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又过了几日,便是清明时节。在这宋朝以前,清明实在说不上是个节日,而打宋朝开始,除了拜祭先人外,亦有了踏青出游、打秋千、打马球等赏玩的习俗。

这日晨时,天还未大亮,流珠便早早起榻,与明慧、怜怜等一同来做清明馃和桃花粥。至于那香蕊,流珠已很少令她近身,只放了她假,让她与夫君四喜一同出去踏青。

说起这做清明馃,要将那青汁儿和粉和在一起,需要不小力气。流珠揉了一会儿,额前便不由现出薄汗来,她正暗自有些懊恼之时,忽地听得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侧眸一看,却是徐子期练武归来,挽着袖子,露着结实臂膀,在旁笑看着她。

流珠轻轻一笑,正欲让他来和,徐子期反倒主动上前,自她手下,抢了那粉团,沉声笑道:“二娘歇一会儿罢。”

流珠道:“劳烦子期了。”

她说罢,又拿了小瓷碗来,将院中摘来的桃花瓣放进去,以凉水浸泡,而后又开始调清明馃的馅儿。怜怜调的芝麻甜馅,明慧忙的是葱肉馅儿,而流珠这里拌着的,则是雪里红加了腌肉,最合徐子期的口味。

徐子期的视线缓缓移落,自那人娟秀的侧脸,纤长卷曲的睫羽,微珉的红唇,缓缓滑到她丰满的胸脯,而后凝在了她那白藕般的细腕,及那纤纤素手上。一双白皙修长的玉手,执着那竹筷,不住搅着馅儿,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却令徐小将军喉结微动,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来。

这小娘子,看着贤良温顺,可骨子里却偏透着隐忍的风情,越看越是勾人,也难怪惹了那许多不安好心的混账东西。徐子期冷冷勾唇,收回视线,忽地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伴着孩童的嬉笑之音,正是如意和瑞安闻见香味,来厨房里凑热闹来了。

瑞安自从知道妹妹如意以第一名考入散馆,而自己却身居末位之后,却如怜怜所料,很是沮丧了一回。不过待怜怜温声将那状元郎之言说出后,徐瑞安很快便又振作起来,重整旗鼓,比往日更勤勉了许多。

他甚至还央着弄扇给他做了个兜子,挂在脖子上,平常不管走到哪儿,都在兜子里放着两本书册——当然,兜子里也藏了不少吃食。倒不是他贪嘴儿,实在是跟着徐子期早起一同习武后,他费了不少气力,自然老觉得饿得慌。

徐如意则是个几乎过目不忘的小天才,进了散馆之后,最讨蔡典的喜欢。平常上课,蔡典老是当堂表扬徐如意。而常言道,“才子总被聪明误”

,流珠观察了徐如意一段时间,发现这小丫头到底是个小孩儿,顺风顺水一段时间后,便有些飘飘然起来了,读书写字也不比从前勤奋。

她心中暗想道:龟兔赛跑的道理,倒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显现出来了。

眼下如意和瑞安跑到了厨房里头,瑞安脖子上还挂着书兜子,如意则正拿着徐子期先前编的柳圈玩儿。明慧此时调好了馅儿,拿起先前摘好的柳条,要去前门后门插柳,如意来了兴致,也跟在她后边,叽叽呱呱地与她说个不停,一大一小愈去愈远。

而瑞安待在厨房里,又搬了小板凳,见缝插针地拿出了书。流珠一瞥他那副刻苦模样,忙道:“这里面光线暗,可不能在这儿读。老在暗的地儿看书,你这眼睛,日后就看不清东西了。”

瑞安忙将书搁回兜子里,又好奇道:“这个道理,书里头却没提及过。”

流珠一笑,递给了他两个枣儿吃,又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书里面没有的东西,也海了去了。”

瑞安唔了一声,又问道:“颜如玉是谁?”

流珠一怔,笑道:“就是打个比方。说的是美颜如玉的女子。”

说罢之后,她暗想道:幸好是颜如玉这个名字,还能解释得通,换做别的小倩什么的,可就尴尬了。

瑞安点了点头,不再看书,而是趴在灶边,与流珠和徐子期讲起了散馆里的事儿。徐瑞安提起的最多的名字,有喻喜麟、罗瞻,而后便是如意和二十娘金玉缘。他与罗瞻共有一案,算是同桌,两人玩得很好,瑞安对他十分佩服,兴致勃勃地道:

“罗瞻可厉害了。他不但字儿识得多,我们玩骑马打仗的时候,也是他最厉害。平常我读书时,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去问如意,如意的解释我也听不明白,但觉得十分深奥,但罗瞻的说法,往往十分平白,我一听,就彻彻底底地了悟了。”

顿了顿,瑞安眉头一皱,又提起了喻喜麟,便是喻盼儿的那弟弟来,颇有些怨愤地道:“喻喜麟是以第二名考进来的,若不算如意,他便是第一。他对这事儿耿耿于怀,老是跟如意对着干。”

徐子期听了,蹙了蹙眉,便沉了声音,缓缓道:“如意是你妹妹,可不能让她被旁人欺负了去。她要是受了人为难,丢脸的可不是她一个,旁人也会瞧你不起。”

瑞安听着,先是一怔,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徐明慧去后首仪门处插那刚折下不久的新柳,插完之后,正欲折回院内,忽地被一人唤住。她抬眸一看,却是个肤色黑亮,眼眸如星的男人,那男人身躯伟岸,看着倒不像坏人,只是扮相却颇有些不伦不类。

那人穿着前朝时兴的长带宽袍,脚上却蹬着双褐色皮靴,项上挂着条银色细链,耳朵上竟然带着个铁环儿。而最为奇怪的,则是他那头发——他不似时下男儿那般盘着髻,反倒削成了平头。

见着徐明慧后,他一笑,音调颇有些古怪地朗声道:“小娘子,你倒是不怕我,这就对了。你别看我打扮得古怪,和你们都不一样,但我是好人。本来想从你家大门进的,可却被你们那奴仆被哄打了出来,无奈之下,才绕到这后门处。”

徐明慧眯了眯眼,觉得他颇有有趣,便道:“阿郎有何事?”

那男人道:“大宁夫人可是还住此处?且向她通报一声,说是果子回来了。”

流珠的这府邸,正是大宁夫人从前的居所。徐明慧听了后,轻声道:“阿郎有所不知,先帝崩殂之后不久,大宁夫人吞了金,距今已有几年光景了。”

男人听后,先是大愣,随即长长叹了一声,半晌才道:“我就知道,赶在清明节回来,多半讨不着什么吉利。罢了,罢了。”

稍稍一顿,他对着徐明慧一拜,又道:“我离京已有十余年,而汴州变化甚大,我找着这大宁夫人府邸,都费了好久功夫。所以我想再问问小娘子,你可知道,先帝的五公主,如今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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