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忘了…先皇后失势去得早,在娶臣妾为妃以前,皇上,哪里有本事查得到这些呢?”
皇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冷峻的面具寸寸碎裂的样子,娇笑着继续道:“那皇上猜猜…以沈家的本事,会不会知道呢?淳贤皇贵妃,又为何全然瞒着皇上呢?”
“你为何进宫!”
尉迟暄恼羞成怒,当真起了杀意,狠戾逼问。
“是皇上,当年说心悦臣妾,十里红妆将臣妾迎入东宫的,皇上忘了?”
皇后知道,她的身世一旦被揭露,便再无活路。索性肆无忌惮,言辞辛辣不留情面,笑吟吟道:“臣妾不过一女流之辈,如何做得了这样瞒天过海的大事。皇上不如查一查,左相当年,在江南时,都做了什么?”
“清远伯府已经被皇上亲手毁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不论是皇上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随风散了!”
她将散落在地上的纱衣一件件穿戴整齐,看着外面秋风乍起,调笑道:“时候不早了…臣妾念着与皇上年少夫妻的情份,说与皇上吧!”
“臣妾的生母,名为,余迢迢。是江南府最负盛名的花魁,当年…不知多少人散尽家财,只为求得春宵共渡。二十六年前,外任至江南的易殊,亦是其一。”
尉迟暄听着她的话,几乎难以遏制心间的愤怒。永靖侯府、袁家、骆家、萧国公府,他几多防备,却唯独从未疑心过左相。
“左相与余迢迢郎情妾意,几度春风后,很快便被召回京城。而臣妾…左相的私生女,自小便在欢楼中长大,直到七岁,被接回京中。”
“皇上仔细瞧瞧,臣妾今日这般盛装的模样,与慧妃…可是有几分相像的?”
皇后今日刻意模仿着慧妃平日里的妆容扮相,玉软花柔,细看之下有七分相像。“不如皇上告诉臣妾,左相利用清远伯府布下臣妾这枚棋,意欲何为?”
尉迟暄冷心冷情,从来都将后宫女子看作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执棋之人自然不会在意棋子的心思。
“皇上,裕王殿下在御书房求见。”
宋诚敛声屏气入内,打破死潭一般的寂静。
“该说的,臣妾都说了。”
皇后起身,跪地叩头行大礼。凄然泪下,带了几分真意:“君臣夫妻走到今日…良辰美景,终是镜花水月。”
尉迟暄视她如敝履,面露嫌恶,起身拂袖而去。
皇后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九年前的正月初二,她身着凤冠霞披,也是这般看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过太庙的九十九级玉阶,成为他的正妻。喜烛高燃时,她的夫君说,世间女子,唯卿可与孤相配。
转身走过屏风后面,打开炉顶,看着里面燃尽的香灰。喃喃道:“臣妾这辈子都为旁人棋子,临了…也算做了回主。”
……
“臣弟给皇上请安。”
裕王等在御书房门口,见来人面色不虞,愈恭敬谨慎。
“进来吧。”
尉迟暄经过裕王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想起方才皇后身上的刺青,勃然大怒道:“荒唐!你成日里流连欢场,将皇室体统放在何处!”
裕王好色,成日里眠花宿柳,京城尽人皆知。当初裕王要娶正妃时,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官员府第,纷纷避如蛇蝎。最后,不过娶了个五品翰林院编撰家的女儿。
裕王闻言,作势抬起袖子闻了闻。浑不吝,破罐破摔道:“燕春楼倒了好些日子,旁的地方都是些庸脂俗粉。臣弟也不过是昨夜办差回来,才寻了个还算能入眼的地方,一时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