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已经颁布的圣旨,太子却用了听说二字,可见他对圣上这心血来潮的行为,极为不满。
林贵妃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锦被,生怕太子当场拒绝圣上的圣旨。
“这侧妃你也熟得很,是你姑姑的女儿——荣华郡主,我还听说你闲暇的时候曾执导过她作画,你们应当不陌生才是。”
圣上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对太子说道。
林贵妃听到圣上的话,心中微微一紧,只怕这赐婚并不是圣上普通的心血来潮,他还要借此事与太子角力呢,他在与太子暗示,他是他的父亲,也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要他做什么便是做什么。
太子显然也感觉到了圣上这隐隐而来的压迫之意,他将手放入袖中,对圣上行了一礼道:“多谢父皇为我做主。”
“谢我做什么?你要与林贵妃与你姑姑保证好好的待荣华郡主才是。”
圣上又恢复了那副慈父的模样,笑着说道。
与其让朝中那些只会见风使舵的老东西将女儿塞给太子做侧妃,还不如他直接塞一个身份看上去十分高贵但实际给不了太子多少助力的林锦初,林锦初如此貌美,姑姑又是朝中最受宠的贵妃,大家想塞自家的女儿去太子后院,总要掂量一二。
圣上达成了目的,心中十分满意,他对太子递了一个眼色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去将你那太子宫整一整,那么冷冰冰的地方,人家荣华郡主一个如花的小姑娘住起来可会不舒服的。”
“是,父皇。”
太子突的,如春风拂面一般,笑了。
吴内侍跟在太子身后,有些摸不清太子的心思,荣华郡主被赐给了太子做侧妃,这对太子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太子为何会面如冰霜呢?
太子沉默的走了一路,秋风将他的宽袖吹起,让他似一只欲振翅高飞的鹏鸟。
吴内侍加快了步伐,悄悄的走在太子身侧,半晌,他才听见太子说道:“往圣上的殿中再塞一些人。”
再塞一些人?可圣上是最讨厌被人监视的,若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这……”
吴内侍有些踌躇的说道。
太子却没有再回他。
吴内侍明白,若是太子决定的事,别人怎么说,都是枉然,“奴婢明白了。”
秋风已冷,太子在前,挺直着身子,他从前以为在宫中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手中;他也以为他能够慢慢的等初姐儿长大,再让初姐儿接受自己;可圣上却打乱了这一切的计划。
如今他唯一能感谢的,居然是圣上选中的是初姐儿。太子的唇角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上天厚他,但他却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贤妃也听到了这条圣旨,她那常年礼佛的慈悲之脸笑了笑,延缓了声调道:“我之前还想,要不要与她联手一次,可是如今看来,以后我都不用顾忌到要不要拉拢她这件事了。”
宫中的人因这条突如其来的圣旨议论纷纷。
但林锦初的笄礼仍是顺利的进行了下去,毕竟在大家眼中,成为太子侧妃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南宫公主将客人们一一送走了,才缓了一口气。
她坐在贵妃椅上叫人将林锦初叫过来,心中暗想,之前她觉得太子对林锦初的喜欢是一种负累,但如今看来却是林锦初唯一的依仗了。
林锦初将那累赘明艳的襦裙换去,只穿了一件素净的棉裙走到了南宫公主身边,
那素色的衣衫更是显得她楚楚可怜。
南宫公主长叹一声道:“我都没有想到,吾儿刚刚及笄,就被人抢了去。”
林锦初还在接到那条圣旨的愣怔之中,她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想到……”
谁又能想到呢?南宫公主忍住心中的苦涩,对林锦初笑着说道:“太子是京城中不少姑娘们的梦中之人,这事传开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睡不着觉呢。”
是好事么?林锦初心中有些茫然,她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喜欢太子的,可她上世也在新帝的后宫之中呆过,她并不想当那些为了夺取帝王的宠爱而失去自己的女子。
南宫公主见林锦初面上并无喜色,便知道她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并不是那等贪慕虚荣的女子,她拉着林锦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子性子看似薄情,但其实却是最念旧情的。你与太子并不是没有情分,只要你把持好自己,若是等太子有了新人,他也会给你应有的体面。”
如今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便是教会林锦初在宫中如何生存了。
林锦初眨了眨眼睛,若她与太子真的如夫妻一般相处过,又如何能退到最初的位置?
南宫公主突的想到了林贵妃,又与林锦初说道:“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你的姑姑一般的。”
林贵妃走到此,不仅是因为她貌美,善于打动圣上的心,更重要的事,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若林锦初以为自己会与她姑姑一般顺遂,那也有些过于自大了。林锦初点了点头,实在忍不住,问南宫公主道:“母亲,我可以不嫁么?”
她不愿曾经接近、拥有过那个如梦如幻的人,到最后却只剩下刻骨的痛楚。
到底还是个孩子,南宫公主摇了摇头道,“圣上的旨意已下,无人能改变,就连太子,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