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便将来意说了出来,“……就是个表彰会,因为你前不久参与的那件陆玉晓小姐被害一案,与鸿源艺术品投资公司的案子,今天下午三点在我们局的会议室召开。我过来的意思是,想邀请你作为热心市民过去。”
“啊?”
宣宁吐出一个惊讶的单音,“要我去?这……不太好吧?”
见他又朝自己这边转过脸来,林谦益当然要出声,“确实不太好,你们局里似乎没有表明必须要到场吧?”
秦飞冲着林谦益挑衅的扬起眉,“我不认为小宣到场有什么不可以,不会有任何人会对他存有偏见。”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对他存了偏见?林谦益嘴角动了动,“秦队长大概是误会了。”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宣宁,见他一脸安然,明显没有为秦飞的话所动,他的嘴角越发的往上翘,“我想这个案子,秦队长应该比我了解得多。毕竟,我只不过从孙局那里搞到了点消息。虽然看起来案子破的很彻底,不过鸿源经过这一回,顶多就是元气大伤,还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份上。”
秦飞心里一紧,又注意到宣宁专注的听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林谦益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们队里我估计知道他所起作用的,也就你了,反正我给孙局消息的时候可没说明过来源。我自然是不怕被谁找上门的,量鸿源也没这个胆子找我的麻烦,但是宣宁不一样。我就算派了人手保护,也会担心到时候有什么突发状况措手不及。”
林谦益挑起眉头,看向秦飞的目光格外犀利,好象能直穿入对方的心脏一般,就像他的下一句话,“还是说,你想让宣宁暴露出来,给别人提供一个报复的可能性?”
“……”
秦飞这下真语塞了,尤其是在他明白林谦益的话十分有道理的情况下,这样对比起来,自己刚才反而更像无理取闹。就算宣宁不在意,他的神色也渐渐暗淡下来,良久才道,“是我疏忽了,小宣,对不起啊,我没有考虑周到。”
宣宁赶紧摇头,“没事啦,我不是好好的吗,秦大哥没必要为还没有出现的事情道歉的……”
林谦益轻哼一声,虽然音量极低,但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宣宁有些为难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安抚一般摸摸宣宁的头。
秦飞宣宁没有任何责怪自己的意思,眼盲的青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宽容,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能继续自如的坐在这里。不一会儿,他就起身告辞,“反正我本来是接你去参加会议的,既然你不方便出席,我也得赶回去上班,就先走了。”
宣宁送他出门回来,一直没听到林谦益吱声。他却敏锐地感觉到客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但要他硬说出个道道来,他形容不好。他当然不知道,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林谦益,嘴边噙了一抹得意非常的笑。
不管怎么说,这一回合,胜的是自己。林谦益喝了口水才道,“老晏掏老宅子的日期定了,本来要今天的,刚好你今天也休息,不过那边好象出了点问题,就拖着了。等下个星期二的时候去,你是请个假了在家等我们过来,还是上班的时候我们过去接你?”
“我请假吧,挪班不难的。”
宣宁做自大状扬眉,“要知道我手艺很好的,就是请十回八回的假也不可能被解雇。”
“那是,我们宣宁的手艺当然好了!”
想起那次手指柔柔按在肩颈部位的经历,林谦益实话实说的同时,心头突然有些痒痒的。好象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正摆在腿上宣宁的手。
林谦益觉得宣宁有双非常好看的手,大概从事这项工作也必须把手好好保养吧。他的皮肤白,因而手背这样看来,仿佛泛着一层釉子般的柔光。每一根手指都修长,指尖则更加圆润一些。他还记得宣宁指节的灵巧,敲打和揉捏的时候恰如其分的力道。
他有点出神,记起有一次牵宣宁上台阶的时候,盲杖滑了一下,因而摸到了他的手。不像自己的指腹有薄茧,宣宁手上的皮肤很细腻。那么短暂的一次接触,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再清晰不过。
内心蠢蠢欲动的,是想重温那种手感的欲望。他盯了很久还是没动,心想那样会把宣宁吓坏吧……赶紧定了定神,林谦益决定先走为妙,说不定看不到他就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星期一晚上我给你电话确认第二天的行程。我下午公司也有个会要开,先回去了。至于公安局的表彰会,你不用理会,奖金我到时候找孙局给你拿过来。”
“……谢谢林大哥,林大哥慢走。”
等林谦益的脚步声逐渐往下直到再听不清,宣宁才有点失落的自言自语,“怎么不多坐一会……”
掏老宅子(一)
然而就是林谦益都有些不曾料到,当他坐进车里,手扶上方向盘,明明宣宁的样子早已不在眼前,那份心动的感觉却依然挥之不去。仿佛那个人的模样早已深深刻在了心里,闭上眼都能体会到萦绕在身周似有若无的呼吸。
他猛的睁开眼,对上车内后视镜里的自己,重重呼了口气,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种喜欢,让他想到走火入魔,于是更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不敢。
周二很快就到了。
前一天晚上已经在电话里说定了第二天的细节,晏青松最积极,当天一大早竟然搭了地铁到林谦益那儿,对自己没开车他振振有辞,“今儿有司机我就不兼职了哈!”
他今天倒是没再鼓捣出那身长衫穿着,但换的一身却也不算很正常,是套对开的中山装,扣子一路扣到领口最上端。
林谦益不留痕迹的翻了个白眼,自觉的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往宣宁的住处过去。差不多横跨了小半个市区,到余槐东路的小区门口时,两人几乎同时看到坐在路边的宣宁。上午的太阳穿过林立的楼房照在这一片街口,宣宁应该是在晒太阳,盲杖放在脚边,微微垂着脑袋,懒洋洋的样子看得林谦益心里又是一动,却对上晏青松明显看笑话的眼神。
他这才轻咳一声,刹住车子。车停稳的瞬间,宣宁好象若有所感一样抬起头来,没有神采的眼睛在这一刻意外地被跳动的阳光染上了色彩,“林大哥?你来啦!”
“还有我哦!”
晏青松当仁不让的从另一边门下来,唰的一下就扑到了宣宁身边,亲热的搭上他的肩膀,“小宣要是忽略掉我的话,你晏大哥会伤心致死的!”
宣宁啊了一声,才歪了歪脑袋冲他笑:“晏大哥好!”
林谦益则长臂一伸,不动声色地就把他和晏青松隔开,“滚一边去!你就算被埋了也肯定会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简称死去活来!”
又对宣宁说,“别理这家伙,他死了干净!”
说完才发现宣宁几乎被自己罩在怀中,距离近得能清楚看到青年耳垂上细细的绒毛,以及耳根部位一闪而过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