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足一整日,到天黑了也没停,京市的冬夜本就冷得刺骨,眼下温度更低。
好在屋子里暖气开得足,客厅灯火通明,茶几上摆放的一束小苍兰犹在春日盛放。
方婉秋坐在沙发上频频抬头,看着窗外越落越密的雨,心里有些焦急。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呀?”
方婉秋怀里,一个奶白团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头来。
“外面在下雨,爸爸开车会慢一点。”
方婉秋搂着她,“桃桃要是困了,妈妈先抱你回房间睡觉吧?”
“不困,桃桃一点不困。”
刚说完,陶桃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家伙张着嘴巴愣了下,随即红着小脸趴到方婉秋的怀里:“妈妈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桃桃不困的!”
方婉秋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她头发蓬松的小脑袋,“好好好,妈妈没看到,难怪你爸天天叫你小心肝呢,哈欠连天了也要等他。”
“唔——”
小家伙从她怀里抬头,一脸认真说:“我要陪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留下妈妈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独很无聊的。”
小家伙正是婴儿肥挂脸的年纪,整张脸饱满圆嫩,透茶色的眼睛晶莹纯挚,卧蚕嫩鼓鼓的,笑起来乖萌十足。
方婉秋霎时心都化了,捧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嘬了两口,眼神温柔得能盛出水来。
方婉秋身体不好,和陶敬山结婚五年才怀上陶桃。
怀孕第一天,夫妻俩就开始祈祷想要个女儿。
总算上天待他们晚婚晚育的夫妻俩不薄,奶团子落地,陶家有了个顶顶可爱的小公主。
尽管旁人多有议论,说陶家就一个独苗女儿,以后偌大的家业要靠谁来承袭。
两夫妻依旧充耳不闻,乐不思蜀地当起了女儿奴。
不多时,花园里由远及近传来汽车引擎声。
“回来了回来了,这雨下的。”
陶敬山抬手抹了把飞到脸上的雨珠,打开大门,侧身对身后的少年说:“言隽,咱们到家了。”
“陶叔,伞给我收吧。”
门外风雨斜刮得厉害,少年清澈平稳的嗓音却仿佛有穿透力那般,没被杂音掩盖一丝一毫。
“好好。”
陶敬山率先走进玄关,边换鞋边扯嗓子往里喊,嘴边都是呼出来的白雾:“婉秋,我们回来了!”
“爸爸!!”
一团小身影飞快扑了过来,树袋熊似的挂到了陶敬山小腿上。
“哎哟,”
陶敬山笑眯眯把她抱了起来,“我们桃桃还没睡呢。”
“桃桃还不困。”
小家伙抱着爸爸的脖颈,两条小腿晃晃悠悠。
“怎么连头上都是水,快擦擦,别感冒了。”
方婉秋拿着准备好的两条干毛巾走过来。
“言隽,还认得阿姨吗?”
她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少年。
许言隽道了声谢,接过干毛巾,“认得,秋姨,好久不见。”
少年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中领毛衣,身形单薄削瘦,肩身却十分挺正。
衣摆裤腿虽然湿了一些,却不显狼狈怯懦,反而显露出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平和从容。
尤其是眉目之间,刚刚历经一场旁人难以承受的苦难,却不见悲天悯人的凄苦哀怨,仍旧纯澈沉静。
方婉秋面露赞许:“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跟桃桃这么大呢,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长得真好看,跟你爸简直是一个模子——”
似是想到什么,方婉秋话音一顿。
玄关骤然陷入静默,方婉秋懊恼:“抱歉,阿姨这嘴快……”
“咳,”
陶敬山打圆场,“言隽,你秋姨她……”
“没事。”
许言隽抬眸,神色平静地重复道:“秋姨,我没事。”
陶桃坐在陶敬山怀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去,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