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不由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沈幼莺被看得不自在,垂眸省视自身“可有哪里不妥吗?”
薛慎挑了下眉“倒是少见王妃如此打扮。”
沈幼莺总觉得他语气里透着些戏谑,但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轻声道“也就是今日赴宴,才盛装打扮。”
她垂眸盯着自己腕间的紫翡翠镯子,对白螺和丹朱的说法还是有些存疑“是不是有些过于隆重了?”
从小到大,盛赞她容貌的人不知凡几。沈幼莺自然也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容貌。年幼不懂事时她以此为傲,可逐渐年长明白了人情世故之后,她却慢慢知晓,美貌不仅会引来赞扬,还会招来觊觎和嫉恨。
譬如陈王,又譬如周贞容。
她平日里梳妆打扮,其实都尽量素净淡雅,很少做如此华丽繁复的装扮。
薛慎却摇摇头“这算什么隆重?”
他目光落在沈幼莺颈间,吩咐王德顺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套紫翡翠饰,是官家赏赐,放在库房里一直也没用得上,今日看来,倒是找到主人了。”
王德顺“诶”
了一声,也不吩咐小厮跑腿,自己手脚麻利去库房里取了来。
这套紫翡翠饰共有十件,由整块的紫翡翠制成了小钗、步摇、项链、耳珰、手镯等物件,种嫩水头足,没有丝毫杂质,能隐隐瞧见莹光浮动。
薛慎扫了一眼,取了其中的紫翡翠项链,对沈幼莺招手“来。”
沈幼莺抿了下唇,垂眸上前,微微俯身方便他动作。
薛慎亲自将那条紫翡翠项链替她戴上。
冰凉的翡翠项链甫一触碰皮肤,激得沈幼莺微微颤了下,她掀起眼睫,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面孔。
因为俯身的动作,两人靠的很近,沈幼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浅的檀香味道,并不似寺庙中那般浓郁,但却一瞬间叫人想起想相国寺中菩萨低眉的烟火气。
那种满是慈悲感的烟火气和面前的人格格不入。
很难想象一个暴戾恣睢之人,竟会笃信佛道之术。
沈幼莺其实也听说过不少传言,说是早年秦王的身体并不太好,遍寻名医不得解,后来是在相国寺住了一阵子,身体才逐渐好起来。
从那以后他便笃信神佛之说,不过他涉猎颇广,佛道皆拜,大相国寺的和尚,游方的道士,皆曾是秦王府的座上宾。
只是沈幼莺入府后并未见过什么和尚道士,才忘了这件事。
如今闻到这熟悉的味道,才有些怔然地想起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言。
薛慎为她戴好项链,满意地颔“配你。”
这紫翡翠的种水十分难得,工匠并未做过多的雕刻造型,而是以最简单古朴的工艺还原了翡翠本身的惊艳。打磨得圆润光滑大小一致的翡翠珠子串成一串,妥帖地伏在修长的颈子上,与胸。前雪白细腻的肌肤互相映衬,愈显通透润泽。
王德顺跟着附和道“这套‘紫烟’十分难得,就是宫中也就独一套呢。”
沈幼莺摸了下颈间的翡翠珠子,还有些懵,想不知道秦王为何忽然给她送饰“御赐之物,会不会太贵重了?”
薛慎道“再贵重也就是一套饰,既然是饰,那自然是给人用的。”
他对一旁的流云吩咐道“给王妃将饰收起来,明日再去库房将那几批御赐云纱找出来,让绣娘给王妃多做几套衣裳。”
“既是我的王妃,日后便不要穿得太素净。”
薛慎又转脸对沈幼莺道“倒显得本王苛待了你。”
沈幼莺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秦王这一番莫名行为的缘由。
原来是怕她打扮得太素,丢了他的面子。
她顿时安心,没有拒绝,福了福身道谢。
薛慎这才叫王德顺备马车,出去赴宴。
*
今年的春日宴设在湖园。
这湖园在东京城中颇负盛名,只是早些年湖园主人并不曾对外开放,只有有幸曾去拜访过的客人赋诗作词盛赞其雅美之景。但今年寿宁郡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说服湖园主人借用了园子举办春日宴。
马车出了信陵坊,往南熏门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