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抿着唇,一句话未说。
老燕王叹口气,嘶哑着声音道:“你是孤的第一个儿子,孤对你是抱有期望的。可是,你出生时便带着那样的预言,孤心中再有万般的不愿,为了燕国的以后,也只能牺牲了你!你能活下来,不知孤有多么开心,可是孤不能为了你至燕国不顾。。。。。。”
老燕王重重咳了几声,将手伸出想要握着燕寒时的手,可少年只立在原地,用通红的双眼瞪他。老燕王只得道:“罢了,罢了。是孤对不起你,只求你,撑起燕国,撑起燕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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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早已泪流满面,却尤不自知,只喃喃道:“当时天降大雨,与我出生时一模一样,我跪在雨中看着兵士将他的尸体安置,旁人都在说、说我‘克母杀父’,说如今都得到了印证,若不是我,我母亲不会死,我的父亲也不会死,我是不详之人,凡是与我亲近之人,都、都不得好死。。。。。。”
他一顿,双拳紧握,眼中杀光顿现:“我不甘,既然说我天煞孤星,为何要将王位传与我?我不甘心!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弃我,为何死后却要对我说出那番话!”
他的情绪已然失控,拳头重重的落在桌案上,震落一地的碗碟,忽的侧眸,阴恻恻的盯着身旁的女子。
只见她端坐一旁,眉头都未皱一下,只用澄澈的双眸盯着他血红的眼,便是这毫不畏惧的目光,让他的心间忽然一痛,“我的出生就带着罪孽,死的人本该是。。。。。。”
“不是的。”
李娇的视线落在他被碎瓷片划破的手掌上,面色未变,道:“没有任何的孩子是带着罪孽出生的,大王也是一样。”
她指了指燕寒时的手掌又指向被他放在一侧的大刀:“若不是大王,燕国现在早已被强国覆灭,是你将燕国推向了九州强国的地位,若不是你,燕人现在早已被当成奴隶,或许早已丧命,并不会如现在这般,有家有食物,他们早该四散飘零了。”
燕寒时问道:“公主、真的是这样想的?”
李娇点点头,见他的脸色实在不好,便笑了下,安抚道:“大王现下应该去榻上休息,你瞧瞧你满身的伤痕,若是落下了病根,燕国没了您护着,只会走其他国家的后路。”
许是因为烛火的缘故,燕寒时竟觉得现在的她尽是温柔。
李娇的目光不错的落在他的脸上,眸中亦是泪光点点,是、是在心疼他吗?燕寒时的脸颊忽然烧红,直直起身,道:“我现在就去休息!”
走了几步,猛然撤回,在她身旁站定,“公主不许走。”
外面雷声已止,但大雨仍哗哗作响,如今夜已深,他满脸的祈求。
李娇只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难的的好说话。
提步走向了床边,见燕寒时也大步跟了过来,她也毫不顾忌他的身份,只吩咐道:“劳烦大王将躺椅搬过来,我便坐在这里,您尽可安睡。”
“这、这如何是好!”
他本想说让她睡塌,他一个粗人,在哪里躺着都是好的。可是女人却伸手捏起眉头,满脸的烦躁,他又怕惹恼了她,只得将躺椅搬过来放在床侧,铺上了柔软的棉毯。
“公主躺下吧。”
李娇嗯了一声,随意拿起他放在床侧的兵书,将烛火放在小几上,便掀开书页慢慢的看着,并不去管身旁站着的男人。
这是头一个雷雨夜,他不是一个人缩在角落处恐惧到发抖,也不是发疯到被铁链栓起弄出满身的伤痕。
他是有人陪着的,嘴角不自觉的扯出抹笑意来。
翻书页的声音响起,他看女人看书看得如此认真,只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看她,毫不收敛自己眼中的炙热,一寸寸的缠绕在她的身上。
李娇侧了下身,又侧了一下,猛然转头瞪他:“大王挡住光了!”
他这才慌然移开身子,待上了床榻,侧头盯着她道:“夜里看书伤眼睛,公主莫要多看。”
李娇烦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顿了一下,怕他又出言打扰自己,“大王快些睡吧,不要再出声了!”
她大概是第一个敢如此出言训斥自己的人,燕寒时偷偷想道。
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倒是因为她自然而然的语气,让他心里生出两人是亲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