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他说了不是箜篌的问题,顾浮也没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是曲子的缘故,于是找来许多曲谱,说要一一学习。
他唯恐顾浮学完,自己的耳朵会聋掉,便问顾浮:“你要不要换个别的来学?”
顾浮不大情愿:“箜篌好听。”
国师:“得看人。”
也不是什么人弹箜篌都好听。
顾浮想了想,点头:“也是,也有人会觉得唢呐好听,主要还是看个人喜好。”
国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浮向国师投去虚心求教的眼神。
国师正准备残酷地指出顾浮弹得箜篌堪比牢狱酷刑,突然有一小道童奔上楼来,向国师禀报,说:“国师大人,陛下来了。”
国师并不意外,自己这些日子按时睡觉,药也减了,皇帝不来询问一番才奇怪。
然而顾浮却一蹦而起,问国师:“我躲哪?”
国师愣住,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因为顾浮的表情太过认真,他硬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完全不必心虚,还真给顾浮找了个藏身的地方:“去六楼。”
祁天塔七楼是国师平日待的地方,五楼是小道童的住处,而六楼,是他的卧房,门就在楼梯边,离得很近。
顾浮一个箭步跑下楼梯,躲到了国师的卧房里,这时国师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本就没什么,不必弄得像两人深夜偷情被长辈撞见一般惊慌。
于是他站起身,下楼想把顾浮从自己卧房里叫出来,可等他到了自己卧房门前,就听见通往五楼的楼梯口传来皇帝的声音——
“望昔?”
国师停下动作。
本来没什么,可若当着皇帝的面把顾浮从自己卧房里叫出来,事情就难解释了。
国师放下正要开门的手,心想:罢了,就先这样吧。
皇帝出现在楼梯口,笑着问国师:“怎么还特地下来迎朕?”
国师没接这话,只按照规矩给皇帝行礼。
皇帝走快几步,抬手止住他的动作:“诶,说过多少遍,我们兄弟之间不必这么见外。”
藏在卧房内的顾浮听见,有些讶异:兄弟?
这时顾浮才想起,自己只向穆青瑶打听过一回国师的事情,知道国师今年二十五岁,天生白发,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包括他的出身,以及……他的名字。
皇帝同国师一块上了七楼。
皇帝有一阵子没来,一来就发现这里变得和原来有些不大一样,多了许多东西。
比如墙角下的酒坛子,多宝阁上分外突兀的酒碗,栏边的箜篌,以及桌上的乐谱……
小道童上前来收拾桌面,皇帝道:“不必了,让朕也看看。”
小道童安静退开,皇帝在桌边坐下,拿起乐谱看了几眼,又望向外头的那架箜篌,问:“太医说你近来能好好入睡,可是寻着了喜爱之物的缘故?”
国师在一旁站着,回道:“不是。”
皇帝朝他招手:“来来来,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