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沈惟铮之后,姚青才知道要管好一个家多难。
沈惟铮要带兵要出征要养他的家将,处处都要用钱,对姚青来说,她最为难的不是应对来自长辈的恶意,而是如何同他的丈夫齐力养家,为日后的儿女挣下一份家业。
圣眷再隆,也抵不住没有米面下锅。
丈夫手握兵权,做的是圣上的孤臣,姚青无需太过费心要同哪些人家交好联络关系,她要做的,就是想门路赚钱填无底洞。
幸而她在商事活跃的江南长大,自小就需要为活着精打细算想门路,路也不算太难走。
虽然起初那几年有些难,但到底让她带人趟出了一条路,那时候的福泽如今还是她的依仗。
后来她手里零零碎碎有着许多生意,香坊,窑场,银楼,药堂,走南闯北的商队,还有西南边出海的商队,都是多年来一一攒下。
这里面,有太多人的努力,也寄托着许多人的心血,更是沈惟铮给那些同袍战友寻的退路。
今生她是管不了这些了,但惠及自己与家人一二还是可以的。
她没那么贪心,想求的也没那么多,就像她拿出来的鼻烟方子,曾经风靡大江南北,但到底只是一个方子,影响不了太多。
“你让我再想想。”
林氏犹豫了下,还是没能做出决定,倒是旁边沈四爷深深看了外甥女一眼,觉得事无不可。
姚青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打开香炉,拨了拨快要燃尽的香料,随手添了两勺,很快,房间里清新恬淡的味道逸散开来。
这是她最近同表姐一起合香时制成的香药,有凝神静心之效,正适合此时用。
她托词意外入手前朝孤本解释方子的来源,又将一切摆在了两位长辈面前任由抉择,无论姨母选哪个,都只有好处。
若是只有她自己,这卖方子的生意虽然也能成,但绝不会如她想象中一般顺利合心意。
说到底,怀璧其罪,她一个毫无依仗的小姑娘,闹市怀金只有惹祸上身的份,但若有侯府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无论是银子还是干股,姚青都无所谓,反正这方子就是用来替姨母解燃眉之急的,又或者拿来给表姐添妆也好。
林氏最后到底还是选了银子,她是想将这钱充作外甥女的嫁妆,这样日后也方便取用,毕竟若晚晚嫁人,侯府到底同她远了一层,干股守不守得住还两说。
方子的事最后交由沈四爷处理,半个月后,姚青面前摆了厚厚一叠银票,总计五万两。
“姑娘日后有福了。”
海棠抽噎着直抹眼泪。
姚青拍了拍丫头的手,将银票分成几份,打算全都置成产业,姨母她们不会收她的银票,但她总有办法将钱花在家人身上。
更何况,现在只是她走的第一步,日后要做的事情更多,要走的路还长。
***
归京安置好之后,林氏渐渐忙碌起来。
为了沈蕾的婚事,从前许多疏远的关系要走动起来,相熟的人家也要相看起来,就为了给女儿找个合心意的夫婿。
托一门两侯爵的福,沈家的姑娘在外面同辈中向来很受欢迎,四房未回京之前,二房那边可谓是众星捧月,如今沈蕾回京,约她出门的帖子也多了起来。
沈蕾翻着手上的帖子,莞尔一笑,“说是请我,奈何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姚青一边帮着整理帖子,一边按照姨母之前教导的京中谱系与关系画图,“醉翁之意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能给表姐找个好夫婿。”
“出去见的人多了,这京里八卦与阴私知道的才多,才能避免被人糊弄,选个面上花团锦簇却内里糟污的。”
“人小鬼大。”
沈蕾不由失笑,戳了表妹额头一下。
姚青神情严肃,“表姐不要以为我说笑,姨母说了,嫁人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关乎后半生与儿女幸福,若是选人时不好好筹谋,日后有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我希望表姐能嫁个好人家。”
纵然女子可以和离,但到底要被伤过一场,比起坎坷之后的幸福,姚青更宁愿自家表姐一帆风顺。
看着自家表妹的认真眼神,沈蕾怔了下,随后满心温柔的将人拢进了怀里,“好好好,我都听晚晚表妹的。”
虽说她是长姐,但沈蕾觉得,自家表妹这少年老成总想护着人的脾性,比她更像姐姐。
“对了,表姐,这杨家小姐已经是第三次下帖子了,还要拒吗?”
亲昵过后,姚青将面前专门挑出来的拜帖推到沈蕾面前,递帖子的杨家她不熟,也没怎么听说过,更对帖子上的杨三小姐毫无印象,但偏偏从四房回京之后,这位小姐屡次三番主动示好,很是让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