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涼的夜風拂來,枝丫簌簌輕響。
丁若溪淚水雖止住了,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知自己該避嫌離去了,可她卻不知回去後怎麼面對蘇慕涼。
她阿耶和那些成過親的族兄去世前,皆潔身自好,身邊除了妻子外再無旁的女子,她在這種環境下長大,耳聽目染的以為自己和蘇慕涼成親後,也會和她阿耶阿娘一樣恩愛兩不疑,從未想過自己的丈夫會有一日背叛自己。
她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更不知該如何處理,她知道她此刻該回去大聲質問他,他身上的口胭印從何而來,自兩人成婚後,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府幾日,是不是也和昨夜那般去青樓找了別的女子?
他和那些女子曾經都做了什麼?
他親吻過她們嗎?還是和她們做了夫妻間最親密的事?
還是——
她被腦中充斥的各種紛雜的念頭逼的完全不能冷靜,她甚至懼怕知道他嘴裡所謂的真相,整個人如同跌入了萬丈深淵,輕飄飄的踩不到實處,好像除了傷心,別的什麼都做不了。
如此想著,丁若溪還未乾的眼眶霎時又蓄滿了眼淚,她緩慢抬頭,隔著層層疊疊的枝丫看向和她丈夫有著相似容貌的男人,過了好一會兒,鬼使神差般的走了過去。
「長兄,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蘇會似不意她走近,後背微微一僵,轉過身來看向丁若溪。
夜色掩映下,男人雌雄難辨的眉眼越發顯得精緻,侵略意味十足,仿佛他與生俱來就有一眼看向旁人心思的敏銳。
丁若溪吸了口氣將淚憋回去後,仰頭輕聲問:「若長兄有了妻子,會欺騙你的妻子嗎?」
這話問的實在唐突,但人人都說雙生子行事風格很多時候是相同的,她想聽一聽和丈夫面容相同的長兄會如何答。或許可以給她一些啟示。
蘇會眸子極輕的閃了下,卻沒拒絕回答她的問題:「要看是什麼事,若是善意的謊言,便算不上欺騙。」
丁若溪忙追問:「若不是善意的呢?」
蘇會目光看向遠處,眸底似壓著不耐,唇線抿的緊緊的,並不作答。
這令丁若溪感到難堪極了。
她方才怎麼忘了,他是蘇慕涼的長兄,比她更了解蘇慕涼,定然知曉蘇慕涼平日裡做了些什麼,若蘇慕涼當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長企鵝君羊衣物貳貳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兄怎會告訴她?任由她去和蘇慕涼鬧不愉快?
丁若溪失望的垂下頭,喃喃低語:「長兄是個好人,應該不會做那樣的事,是我多嘴了。」說罷深吸口氣,朝他一俯身算作告別正要離去。
低沉和緩的嗓音從她身後響起:「很多時候善與惡都在一念之間,就如《農夫與蛇》的故事裡,農夫只所以會救蛇,是出於從小耳聽目染長輩教育人要同情弱小的教條,蛇只所以會咬農夫,也是同理,是出於動物印刻在骨子的求生本能,兩者若站在各自的立場上,皆沒有錯。」
丁若溪意外的轉身看向蘇會。
男人依舊沒有看他,卻仿佛知她所想,「你心裡既然有了答案,何不親自去求證?不管結果怎麼樣,也勝於在這胡亂猜忌。」
「長兄的意思我懂了。」仿若醍醐灌頂般,丁若溪紛亂的心緒因這句話一下子變得平靜許多。斜側垂吊的羊皮燈透來的微弱燈光,映入她暗淡的眸底,激起了一層漣漪。
她感激的朝蘇會一輯,腳步飛快的往回走:「謝謝長兄。」
直到腳步聲遠去,蘇會才轉身看向那道越走越遠的纖細身影,來時充斥了滿腦子的各種念頭也漸漸跟著平靜下來,恍惚的想:剛才他說的那番話與其是說給她聽,何嘗不是再說給自己聽?
後跟過來秦用,見丁若溪走了,快步走到蘇會跟前,將剛才丁若溪去找季無求證的事說了,滿臉擔憂道:「這丁三娘一看便是個倔性子,若真知曉二郎君背著她在外面做的事,只怕會鬧的府里不得安生。」
後面那句話他沒敢說,爺您剛才就應該瞞著她,更不該「指點」她,免得她添亂。
蘇會冷颼颼的瞥他一眼淡聲道:「我不說,她就會不知道嗎?」
而且他也存了幾分私心。
——若她得知真相後選擇離開鎮南王府,那從此以後便再也不能輕易的攪動他的情緒。他何樂而不為?
又想到她剛才稱他為「好人」的話,蘇會眸底閃過一絲晦暗。
好人嗎?他可從不是個好人。
蘇慕涼是後半夜渴醒的,他頭疼的厲害,甫一睜眼只覺屋內燭光刺目的厲害,忙要閉上眼睛,眼角餘光卻瞥見跪在榻下的季無,先是嚇了一跳,隨即不悅的闔上眼,擰起眉捂著胸口低咳:「深更半夜的你杵在這做什麼?嚇死個人,趕緊給我滾。」
季無不但沒起身,還抖著膀子顫顫巍巍的回答:「二夫人沒讓屬下走,屬下,屬下不敢走。」
因這句話蘇慕涼的醉意一下子醒了大半,他忙睜開眼看向屋內。
朦朧的燭光下,丁若溪眸子通紅的坐在旁側小榻上,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眼裡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驚痛和冰冷。
蘇慕涼哪裡會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心頭一慌,忙掀開被褥就要下榻:「昭昭——」
丁若溪將他臉上焦灼之色看在眼裡,他重傷未愈又喝的酩酊大醉,會比平常更難受,若擱在以往,她定然會快步過去扶他,可她現在卻克制著從小榻上起身,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們合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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