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偶然间现了喜子叔的秘密,刘义回城的时候就要去追踪偷窥一番。两人会面的次数并不频繁,刘义每年碰上的时候少之又少,可再少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时候,几年下来,刘义还是听到了两人很多的事情,看到了两人赤裸相缠,放浪形骸的古怪画面,无不叫人惊案惊奇,比电影院放的电影还好看。刘义看上了瘾,熟门熟路的,没失过一次手,叫两人现,直到那一晚的到来。
那一晚上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喜子叔进了小院,两人边脱衣裳边说话,王桂芝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这东西能有个甚用项,就是叫人知道了,还能反了天。”
喜子说“拿来就行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些不算计,过后一场空。世事无常,哪有个准。你做甚事情也小心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太张狂。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
王桂芝说“就你话多,赶紧的。”
两人纠缠着欢好许久,喜子突然一激灵“坏了,有个事儿忘了,说好要去主任那儿汇报个事情的,我得赶紧走。”
王桂芝慵懒地说“去吧,去吧,就你事儿多。”
喜子匆忙穿戴好出了门,赶紧快步往大街上走,王桂芝不紧不慢又睡了一会儿才穿戴齐整出门。刘义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缩着身子一声不敢吭,直到小院重新陷入黑暗,没了动静,才打碎一扇窗户玻璃摸黑开窗进去。他不敢开灯,用手电筒照着在屋子里寻找有用的东西。一个公文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一看“委任状,这不就是置爹于死地的东西吗。”
他又在屋子里里外外搜寻了一番,只要是纸张,看也顾不上看,统统搜罗走,一共也没多少写字的纸张,都放进公文袋。他这次大摇大摆从大门走出去,敞着大门就快步朝巷子的另一个巷口走去,七绕八拐地上了大街,往家的方向走,不一会儿就隐入夜色之中,不见了人影。
喜子去了领导家,接受任务出了门,一时想起咋没拿文件袋。他顾不上回家,赶紧往小院走,也不管时候不早,已是黑天打洞的午夜时分。他一路打着手电,忙活撩乱,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急行,到了小院门口,瞅见大门开着,心里就是一激灵。进了院子,他往门上瞅,门锁得好好的,刚松了一口气,手电往窗户上一照“玻璃碎了,窗扇敞着。”
他眼前一阵又一阵黑“这是进贼了,还是有人听门了。”
他定了定神,翻窗进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文件袋不见了。”
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是她拿走了,还是被人偷走了。”
他忐忑不安地回了家,一夜未眠。这一个星期过得无比煎熬,没睡过一个踏实觉,胡思乱想,左思右想,好的坏的想了一塌二堆,终竟没想出来个甚名堂。
好不容易到了周三晚上,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小院,见到大门开着,他赶紧进了小院,推开房门进去。王桂芝笑着说“想我了,来得这么早。”
喜子焦急地问“你把文件袋拿回家了吗。”
王桂芝心里一咯噔“没有啊,不是你走的时候拿走了吗。”
喜子也急了“没有,那天忘拿了,坏了,叫人偷走了。”
王桂芝不屑地说“偷了就偷了呗,就几张破纸,又没甚重要的。”
喜子变眉失眼,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你晓得个甚,那可是咱俩做的伪证。当初还不是你说上面有人要查刘林咋死的,怕不好交待,要定个铁板钉钉的罪状,我才伪造了这份委任状,还写了交待材料。后来,你又用这东西去害张申。说白了,这两人都是这份东西害死的。”
王桂芝漫不经心说“那又如何,铁证如山,他们咋说都是黑五中类,能翻了天去。再说,都定的是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时过境迁,死无对证,真要翻案,又能如何。好啦好啦,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把心放肚子里,没一丁点事情。真有甚事情,我来操心,你就放宽心吧。”
喜子懊恼地说“也只好如此了。这个地方不安全了,咱还是换个地方吧。”
王桂芝说“今儿个就算了,下周三下午,咱俩在莲花池的莲心亭见面再说。”
喜子出去把里里外外仔细探查了一遍,把大门上好,屋门也上好,两人才放心脱光纠缠在一起。
这些年,乔兰每年都要抽空去草原上转一转,跟香玉拉拉话,跟娃娃们骑上马跑一跑。十几年下来,香玉渐渐显出了老态,不复往日的风采。
起初那几年,乔兰跑得比较勤,只要古力奇来镇北,天气晴好,家里没甚大事儿,她就叫上男人,引着娃娃们去草原上住几天,跟香玉聊聊陈年旧事,说说离人泪,人不寐那会儿的故事,跟古力奇一大家子相跟上去跑马放牧。娃娃们在一起很开心,尽情在草原上玩耍。后来古力奇来的少了,有了班车,乔兰就自个儿去找香玉。古力奇说“我们这儿也合作化了,如今牧场都归了生产大队,上头有人民公社管着。不咋做买卖,统购统销,由上头安排。我如今就是个放羊的,还好当初听你的,把羊都分了,牧场也分了,不然就没如今这安稳日子过了。听人说我爹那个烂赌鬼、瞎酒鬼败尽了家财,得病没人照应,早几年就死了。”
香玉说“只要一家人在一搭平平稳稳过日子就好,也不求个甚,好日子、瞎日子都是过日子。世事难料,人心难测,简单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什么不好。兰子,你也想开些,回去多开解林子,那小子心太软,心太细,优柔寡断。如今天天讲些大道理,不要叫他跟人家杠上,没用还惹祸。自古祸从口出的事儿多了,想开些才好。”
乔兰默不作声,良久才说“如今林子心灰意冷,整日借浇愁愁更愁,一天天魂不守舍,我回去慢慢开解吧。姨也多保重身子。”
两人感情好得象亲姐妹,一见面就拉不完,晚上也睡在一搭。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感情真得很奇妙,两人境遇也很奇妙,心灵相通,一切就相通了,没有一丝滞碍。
在香玉这儿,乔兰可以放下一切,畅快地过活几天“既不用想那些琐碎难解的烦心事儿,也不用操心家里门外的破事儿,烂事儿,糟心事儿。偷得几日清闲,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
别看她整日盘算打划如何好好过日子,如何在夹缝中讨生活,从容应对世间风雨,人心险恶,究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有自己的难肠、煎熬,还有许多不为人知,难以言表的百转心思。
刘林去世以后,生活安稳下来,眼瞅秋高气爽,正是草原上的游逛的好时节,乔兰跟强子商量,准备去看看香玉“听奇子说,他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已经时日无多了。”
两人坐上班车,穿过沙漠,去了牧场。下了车,走了一段,搭上了辆前往古力奇所在生产大队的牛车,两人进了驻地。找到古力奇家定居的房子,推门一进屋就瞅见了盘坐在炕上呆坐的香玉。
香玉瞅见乔兰进来,立马心明眼亮起来,要下炕招呼。乔兰赶紧说“没乱动,你就乖乖在炕上坐着,别下来了。我叫强子找人去了,看谁在家。不管他们,我给你沏杯茶,好好喝口。”
香玉没再挪动,招呼乔兰上炕,闲扯些最近生的事情“今年草情好,吃喝还是不愁的。这两天正是打草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忙话着呢。不过瞅着也差不多了,就这两天就歇下来了。”
乔兰喝了一口茶说“这次来没甚正事,就是想你了,来跟你呆上几天,扯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