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流氓大声说道,“万万不可行此策,此乃取乱之道也!”
这是第一个跳出来的死道友!刘系众大佬立即松了口气,也只有焦芳,才有资格当这第一人。
果然,刘老大的语气极为不善良:“乱从何出?”
焦芳虽然有在朝堂上拼菜刀的流氓勇气,却没有跟全天下拼菜刀的圣贤勇气。倘若王守仁是刘党,肯定会怒喝道:“你敢在数百万军户的火坑边沿跳舞?”
可惜焦芳不是王守仁,张彩同样不是,两人都呐呐不能言,其他的刘系大佬,更是不敢明说。
要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敢说话,就要清楚什么是明朝的军户制度。
重八哥把全中国当作一个大农村,建立了无数的规章制度,以他那罕见的旺盛精力,把大明整治得井井有条。军户制度,便是其中的一项基本制度。
简单点讲,军户制,就是老子是军人,儿子也必须是军人,世世代代,不可更易!
当军户有个好处,就是朝庭给土地,让军户们自己养活自己,有仗打的时候,就是兵,没仗可打,就乖乖的当农民。
寓兵于民,重八哥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像重八哥这样的天才型帝王,翻遍二十四史,也找不出来几个。于是在他驾崩百多年后,历代皇帝将这些制度搞得越来越不成样子。
到了正德朝,天朝的人口是越来越多,土地却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
被地主们占据的、被王爷们抢夺的、被高级军官们强占的,这些例子若是举出来,字数比二十四史还多,字字血泪,闻者心酸,言者落泪。
没有必备的土地,军户制度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养不活自己的军户们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有仗打的时候,就是兵,没仗可打,就去当强盗和山贼这些很有前途的职业。
正史之中的河北群盗、宁夏兵乱、河南民乱等等,其主力,都是无地或少地的卫所兵。用来镇压他们的,同样是卫所兵!这是正德朝的一大奇景。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如果有勇气挑战整个天朝的统治阶级,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把占地一百亩以上的人,统统给我砍了头!”
有人敢说这句话吗?
当然没有,这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比文官集团还厉害一百倍,谁敢说他们的坏话?
刘老大不是傻子,他其实并不想去触碰这个集团的底线,因为他自己也身处这个集团之中,岂有自己打自己耳光的道理?
政绩,一切都是为了政绩,刘老大只想搞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政绩工程出来,打个擦边球,套取足够多的名声,然后从容潇洒地扬长而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至于那些无辜的军户们,刘老大才懒得真正关心呢,小民,从来都是拿来被利用的。
他的心思,刘系大佬全都明白,李东阳等文官也明白,因此这群人的争论核心,不在于实施细则,而在于打不打这个擦边球的问题。
刘老大有信心打这个擦边球,捞到名镇三宝太监的政绩,他站在大明朝的权力顶峰,无限的风光,已经迷惑了他的心神,让他完全看不到潜在的危险。
而李东阳和焦芳等人却明白,就算是在火坑边打擦边球,也照样是球毁人亡的结局。
虽然朱寿是始作俑者,但到时候,不要以为朱寿会为刘瑾背书,因为他是皇帝!
被抛出来当替罪羊的,必然是刘老大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立皇帝。
站立的皇帝,终究是个可笑的假皇帝。
刘老大见众人均极力反对,反而增加了他一意孤行的勇气:虽千万人吾往矣!
跟正史中一样,刘瑾总是在最不应该犯错误的地方,犯下最低级的致命错误。
而李东阳,又假装再次被迫“屈从”
了刘老大的意思。
次日,两人共同拟订的旨意,分作两份,一份给了远在山西玩妹纸的朱寿,一份到了河间府。
里面的内容是:在河间府一地试行清查军户土地。
知府王启年接到圣旨的第一反应是:朝中诸位大佬是不是集体失了心疯?
第二反应是:他娘的,老王的机会,又来了!
注1:写到此处,多说一句,维基关于三边总制的年谱,有部份是错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参阅《明史》及《清史稿》。至于度娘,随便戳戳就行了,上面的历史内容,有些比小说还扯淡,比如王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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