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顾如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已经八点了,病房里空空荡荡,隔壁床的一家三口也没了踪迹。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估摸着自己也该回家了。
因为只有一只手能动,所以做起事来总比之前慢,正叠着被子呢,顾如意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就看到孙栋梁站在病房门外。
顾如意停下动作,转身走过去,想到昨晚在处置室的对话,底气不足地喊了声:“孙医生。”
值了一晚上夜班,孙栋梁肉眼可见的疲惫,精神倒是还好,笑呵呵的:“我还怕你已经走了。”
“正准备去办手续呢。”
话音刚落,顾如意突然感觉到手心里被塞进了个东西,低头去看,现是袋包子,热气蒸手,估计才出锅不久。
“您这是。。。。。。”
孙栋梁微微抬了抬下巴:“拿着吧,食堂刚出锅的,流了那么多血,看你这小身板,得多吃点补补。”
按道理,顾如意应该再推辞一下,可她私心里并不想那样做。
“谢谢。”
她闷声道谢,握着塑料袋的左手暗自收紧。
孙栋梁打了个哈欠,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行,没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如意的视线飞快扫过他眼下的那片青黑,点了点头:“您快点回去休息吧。”
孙栋梁摆摆手走了。
顾如意目送他离开后,打算回去继续把被子叠完,刚转过身就听到又有人喊自己。
“如意啊!”
“啊?”
孙栋梁大步流星地走回她面前,嘴唇微张,看起来欲言又止。
顾如意等了半晌后,问他:“您是。。。还有话想对我说吗?”
孙栋梁似是终于下定决心,长出一口气:“如意啊——我是看你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大,所以才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顾如意默默摇头。
孙栋梁垂眼看向她被纱布紧紧包裹的右手手腕,再开口时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你每次来医院都能撞上我,咱们俩也算是有缘分,有些话我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你说说。你这个年纪,正是享受人生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人生来匆匆几十年,世界那么大,你仔细想想看过多少,人活着呀,就是为了开心,别委屈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呢,多为自己想想,自私一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人嘛,都得为了自己而活。”
顾如意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哎,你——”
见她哭了,孙栋梁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叹了口气:“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如意的眼泪就犹如大坝开了闸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余下无限的哽咽。
孙栋梁的身影,在一片模糊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幸好早上的急诊没有多少人,顾如意站在原地,旁若无人地哭了很久才勉强平复心情。
她回到病房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抬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孙栋梁离开前的那番话不停地在耳边循环播放。
尤其是最后那句——人嘛,都得为了自己而活。
顾如意突然就被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