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看着那枚没入墙壁的梅花镖,腿都有些软。他背后一身冷汗,盯着6骈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6骈几乎是一路飞驰而来。他担心容棠已经喝下了那碗加料的粥,害怕事情的一切都走向无可转圜。
当他看到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和蜷缩在一边抱着薄被的容棠时,6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竟然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稳了稳心神,脸上又重新变得毫无表情:“怎么没用午膳?”
容棠怔愣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身体都在抖。
他只觉得这世间荒唐而又可笑。
他的师兄那样疾言厉色地呵斥自己不知廉耻,可他的好师兄,又是怎样的心怀鬼胎?
宗主命6骈看守自己,他的饮食起居皆由6骈掌控,那碗粥里的东西,如果不是6骈的默许,又怎么会被放到自己的碗里来?
现在如此急促赶来看自己,怕是想察看自己是否乖乖地喝下了那些药。
6骈不仅是想要自己服侍他,还想看自己被药物折磨到疯狂,难堪求饶的丑态。
容棠闭了闭眼睛,第一次觉得失明是这样一件让自己庆幸的事。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他都不用再看见从前对自己体贴照顾的人,变得怎样面目全非。
这样的黑暗绝望,无论看还是不看,也都是全然一样。
6骈看着毫无反应,浑身死气的容棠,眉头不由得深深皱紧。
他上前想要察看,伸出的手想向从前一样,亲昵地揉一揉容棠柔软的丝,对方却像是惊弓之鸟,堪堪避开了自己。
6骈目中流露诧异和愕然,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容棠却径直绕过他,脸色苍白却非常平静。
他轻轻说:“仙长既然希望我喝,那我便都听仙长的。”
6骈甚至还没能理解容棠话中的意思,便看着那单薄犹如纸影的人俯下身,摸索着将那碗凉透了的粥端起来,闭了眼要一饮而尽。
“你做什么!”
6骈在一瞬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他不知道容棠为什么会这样做,也不明白自己看着眼前的人会是这样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容棠实在是太瘦了。
蒙眼的带子几乎是要遮住了大半张脸,那苍白脆弱的脸颊狠狠刺痛了6骈的眼睛。
粥碗被打翻在地,瓷片和着米粥碎裂了一地,容棠却无知无觉地俯下身来,丝毫不顾忌那碎片会割伤自己的手。
他把那些米粥捧在这里,竟然要送进嘴里。
“你疯了吗?!”
6骈动作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容棠纤细的手指里流下,容棠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要把那粥放进嘴里,即便上面已经满是灰尘、砂砾和鲜血。
6骈上前一把攥住了容棠的手,眉头紧皱着将所有的碎瓷片清空,声音都带着怒火:“我没有让你喝!”
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眼前这个宛若木偶的人有所反应。
直到片刻,那个摇摇欲坠的容棠,忽而扯出一个苍白的笑:“仙长……不就是想亲眼看着我喝下去吗?”
6骈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古怪。
容棠没喝那碗里的粥,应当不知道那粥里放了什么东西。他赶来得也算及时,为何容棠的态度会这样的古怪。
6骈眉头紧皱。他不善言辞,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强硬地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就别吃了。”
容棠没有说话。
6骈闭了闭眼睛。他右手掐诀,衣袖一挥,地牢的一侧竟凭空出现了一排灶台。
6骈冷着脸把那些掺了迷离花的饭菜全部倒掉,用法术清洗了碗筷后,自顾自走向了灶台。
容棠完全猜不出6骈的意图。若6骈想要折磨自己,或是想看自己的丑态,为什么要打掉自己手里的碗,又为什么要把饭菜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