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平时挺直的身板难得有点微弯,脸上也少了该有的朝气和严肃,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得很。
看到他醒来,他的嘴角有点苦涩,好像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但是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了一句,“醒了就好。”
身旁的护士将床头微微提高,让沈放坐得更为舒服。
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没有沈澈的身影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的异样自然吸引了沈老爷子的注意力,他挥了挥手,示意房内所有的人出去。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房间后,他拉了拉椅子,望着他还插着针头的小手,轻轻的覆着他的手指,问:“告诉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沈放顿了顿,抿着唇,心里在思量着该如何开口,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试探着的问:“爸,能把他带走吗?”
“可以。”
几乎同时,沈老爷子回道,但下一秒,他又补充道:“你的想法,爸爸会听,但是爸爸也想知道,到底最近发生了什么?“空着的那只手,摸着沈放的脸,他说:“听佣人说,你最近气色差了很多。”
沈放咬着下唇,咬着唇办都泛白时,他突然松开了嘴,血液慢慢流回到那处。
思量再三,沈放还是把沈澈在晚上对自己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有些话,在刚开始时,会让人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像是开闸泄洪般纷纷涌了出来。
当说到被他拉下去时,他的手心不自觉地冒汗,“爸,那时我明明想起来的,但是他真的一直按着我,就是死里按的那种,我头完全抬不起来,我以为我会死的。”
沈老爷子眼眶里有着些液体,却掉不掉,他说:“放心,爸爸会送他离开的,这次是爸爸疏忽了,让他有机可乘。”
“在这之前,他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我以为你们好做个伴,日后有个照应,我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会有这么多的想法。”
沈放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沈老爷子从西装外套里拿了一颗糖出来,他好像是在跟沈放说,但更像是在跟自己说:“那孩子跟我说的是,是你拉他下去的,在水里也是你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上来,至于你的异样,他表示一概不知。”
“是我的问题,这个麻烦和错是我自己造成的,如今也只有我能补救,我会将他送走,送得远远的,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放心吧,我的儿子。”
不屑的将那颗糖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在我面前耍心眼,终究还是智商不够,还有,对自己信心太大了。”
他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好好休息,爸爸先出去处理点事。”
那颗被扔进垃圾桶里的糖,成了沈放脑海中,关于沈澈最后的回忆。
后来,年纪轻轻的他被安排看心理医生,幸得他心理承受能力较常人强,在数次治疗后,心理医生告知沈老爷子,可以结束治愈。
除了最初那一阵子噩梦连连,后来也就没有再在梦里看到过沈潵那张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把这些带着锋利碎片的回忆静静封存。
说实话,数年后,他连沈澈长什么样子都不太记得了。
至于沈澈,听说被沈老爷狠狠的训束了一顿,然后再被关进黑房子里,在这黑屋子里,他把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他在黑房子说的话都传入到沈老爷子的耳中,他把他放了出来,先是被送到别处安放,再过一阵子,听家里的佣人说,被送出了国。
本来,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那个童年时的梦魇,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回来了。
原来那张脸,他并没有忘记,再次见到他时,那种可怕的感觉再之涌上心头。
而且好巧不巧,沈澈回来得正是他生活最幸福、最美满的时候,他总有种错觉,沈潵想要毁掉他旳一切,那怕是用最愚蠢的方式和行为。
就像当年毁掉他小提琴时一样。
因此,他不愿也不能让靳楠接近他,他害怕失去,特别是得到后的失去。
那定是抽筋剥髓般的痛,使人无法承受。
神思慢慢从记忆中抽离,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那颗糖根本不是什么他最喜欢的,反而是他最害怕的事情的代表,所以当刚才从她的包里看到时,他真的失控了。
但是冷静下来后,他才知道那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