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枝窘然,尘土越擦越脏,若叫别人见了东宫如此形象,确实不妥。她客气道:“此地离家里很近,若殿下不嫌弃,移步静宁侯府休息整理?”
东宫肯定不会同意,他不是随便人,坐卧有法。
“既然二郎如此诚恳,孤却之不恭。”
卓枝:。。。。。。
她真的不想和东宫继续呆在一起了,可是四舍五入,东宫也算因她的缘故被波及至此。卓枝垂头丧气跟着东宫沿侧门上了马车。书楼距离静宁侯府距离很近,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建宁侯府街巷口的梧桐出现在眼前。
卓枝盘算了一阵,说:“等会下了马车,殿下先歇在正堂,我派人引疏风去寻浣洗衣衫的嬷嬷,”
疏风和松月是东宫身边的内侍,这些事交给他定然没有问题。
诶,疏风,疏风怎么不在马车上?
卓枝有种不幸的预感,她慢慢回头,只见东宫双手交叉置于膝间,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疏风留在孤山书楼取书,一会就带着书回来了。”
※
许是不巧,静宁侯夫妇双双不在侯府,卓枝便做主请东宫安歇绿野堂,东宫却说要到清和堂瞧一瞧。卓枝抓耳挠腮找理由拒绝,却被东宫一句“二郎宿在储宫多日”
挡了回来。
果不其然,东宫前脚到了清和堂,甫一坐下,便有侍女回禀:“疏风公公到了府中,郎君可要请他前来?”
卓枝要人请疏风过来,东宫衣襟上染了尘,又被卓枝沾着水这么一擦,彻底弄不干净了。无法东宫只能暂时换上卓枝的外衫。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寻找衣衫理所当然落在卓枝头上,她打开装夏衫箱笼,一一展示,宝蓝连珠纹,月白团花袍,几乎每一件她都喜欢。
可惜一件件,东宫挨个看过,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数十件衣衫轮流展示,没一会卓枝额间生汗。卓枝擦去薄汗,原谅她心理阴暗了,东宫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殿下,先凑合穿?松月已回储宫取衣衫。弄脏的袍子,嬷嬷说要浣洗过才干净。”
东宫不置可否,抬手随意一指,竟然选了件黄衫。
卓枝微笑,她正发愁这件呢!鹅黄太过娇嫩,衬得她一眼望去明显就是女扮男装的,这件又是阿娘选的颜色,不好拒绝。
两人隔着扇六面白玉屏。
东宫自屏风后更衣,他抬手解开颈边纽。
卓枝原本站在屏风外等着,抬眼看见他的侧影,脸唰的红了。她虽然成日着男装,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个女孩。同居一室便算了,看别人换衣服,虽然只是外袍,实在是太过不该。
卓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轻手轻脚便要退出去。
“二郎,拿外袍进来。”
什么?
她才不要!
卓枝谨慎的站在门口,建议:“我去唤疏风进来,伺候殿下更衣。”
“怎么,做了坏事就要跑了?”
他声音带着笑意。
“将外袍递进来,愣在门边作甚?”
只是递衣服。。。。。。卓枝沉默片刻,还是将衣服递进去,察觉手上一轻,便掉头就走。
“慢着,换下的外衫。”
“殿下,等会叫侍女收拾。。。。。。”
这次,卓枝学聪明了,说话间人已到了屋外。
见她落荒而逃,东宫哑然失笑。他四周看了看,内室没有半点放衣服的地方,连一只矮凳也无。他将外衫搭在六扇屏上,穿好外衫,迈步而出,掀开珊瑚珠帘,抬眼就见一座鎏金水银镜,镜中人眼中含笑,那正是他。
水银镜光洁明亮,四周饰有金色葡萄缠枝纹路,镜边点缀着小颗水晶宝石,迎着光一闪一闪。
燕同心叹,花卿果然爱美。
他将目光移开,可镜中的倒影却留在他脑中,宝塔珊瑚珠帘,蝉翼纱帐幔,若不是檀木床柜颜色厚重,墙壁上挂着一柄长弓,削弱了室内的柔美之气,乍看还以为是女郎房间。
至于为何像女郎房间,这也只是他心中猜测,他自小守礼自持,自然不知女子闺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