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正是因这事忧心忡忡,睡不安宁,天不亮就醒了,卓枝试探着问:“今朝,我们不出去了吧?”
今朝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东宫只笑不语,他从容去掉蹀躞带,换上一条彤色衣带,将衣带两端递给卓枝,示意她系花结。卓枝怔愣,她望向镜中只见自身衣衫齐整,腰间结同心。见此,卓枝任命接过衣带,回想昨日东宫教的手法,慢慢垂眸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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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治下,边城。
大昭自立国后将前朝上元节休一日改成休三日,因而大昭众人自除夕起算年节至十四,年节方歇,又逢上元,再休三日兼之车行路途,又要余出几日。通常年节一歇便是二十余天,尤其是上元节这日,大昭全疆皆领恩旨,圣人准许百姓不遵宵禁,昼夜开市,共度佳节。
边城也不例外,战争的阴霾方才过去,诸人过节的兴致又高几分。只是玄缺五城仍处在警戒之中,因而十四日起不少玄缺百姓连夜赶往边城只待上元节至。
元月十五他们方才起程,已是晚了,路上行人寥寥。
天色微暗,上元百灯遍布全坊,入目所及之处皆是姿态各异的百灯争辉。这还只是坊市间,不知沿河观灯会是何种景象。
人立于坊市间,一时满眼明耀耀,光灼灼,亮灿灿的大小灯盏,令人目不暇接,仿若一下子掉进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教人不知眼睛朝那里瞧。
卓枝捧着盏金睛狮子灯,这是方才猜出谜底赢得的。那时她似是见到了眼熟的影子,卓枝想说不定他们还会遇上其他人。。。。。。万一碰上众人向东宫行礼,岂不是正好瞧见那伤?
正思虑间,人声愈发沸腾,喧喧嚷嚷。
阿枝凝眉沉思,东宫不禁无奈轻笑。知其所以,故而不甚在意,东宫半侧身挡在她身前,牵着手随着人群走动。不远处人潮顺着道两旁让开,一架描金绘彩,饰铃铛绸缎的花车缓缓行来,花车上下两旁站着诸多舞人,他们随着节拍点子起舞翩翩,当中彩衣歌者饰百花静立中央。
彩衣歌者声如清泉,泠泠不止,她唱: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东宫垂眸看卓枝。
也许世上真有心有灵犀。
彼时卓枝抬眼正欲发问,望向东宫刹那,她朱唇翕翕,一时竟忘了欲说什么。
这时人群喧嚷声更甚,花车也渐渐行至他们眼前,不过三五步之隔。车行声,乐器声,人群和唱声万千声响汇聚成滔滔波浪,耳畔什么也听不见。
东宫似是看出她张口欲言,索性微微歪了身子,侧脸靠近,欲图听她说什么。
就在此时,有人大喝:“花车上是崔大家,崔展眉来了!”
似乎花车上和歌之人是成名已久的歌者。人群静默一瞬,旋即喧嚣声大作,纷纷推挤着上前,试图离花车更进几步,一观崔展眉其形貌。
不知谁急于上前,卓枝被身后人重重一推。
瞬间,她站立不稳向身侧扑上去,好巧不巧唇恰贴上东宫耳畔。
东宫微怔,缓缓回眸,眼中徒有诧异不解。卓枝面似火烧,她扶住东宫肩臂,心中千言万语正要解释一二。人群蜂拥又至,附近其他坊市游人借闻讯而来,原本宽阔的街巷瞬间挤满人,竟连尺寸大小的立锥之地也无。
卓枝唯有紧紧握住手中救命稻草,欲图站定。可惜这次拥挤更甚,她行为不轨的程度也更甚。。。。。。她又亲上去,只是换了地方。
这次若教旁人看来,正像是欲行不轨的登徒子,逢机强行一亲芳泽。
卓枝:。。。。。。
这番小小风波实属意外,幸好众人忙于围观崔大家,没人注意此处。
她要分辨几句。
灯火璀璨之下,寂寂暗夜亮若白昼,便是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晰。卓枝抬眼欲言,却见东宫镇定自若,黑眸状若平静不起波澜,只是到底难掩,他的耳畔颈侧皆染上害羞。
霎时卓枝心头那点微末的尴尬顿时消弭,唯有满满当当的羞赧。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横竖都这样了,再度解释也多余。
东宫低声说了句什么。
卓枝侧着耳朵努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她大声问:“什么?”
东宫复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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