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多心。若花卿有意朝堂,此后这般事端不会减少,你的身份恐怕难以保全。纵是圣人不治府中欺瞒之罪,但你朝中一展宏图定不可能。此次你讨了巧,正好在你灭杀汗王前后,荧惑移位,圣人平生最忧心旁人说他不是圣人明君,因而你这番作为为他解了烦忧。”
“执金吾参军不过是官荫之位。虚衔而已,不过有了这般头衔,花卿便可穿绯袍佩蹀躞金带,从前花卿不是很是喜爱蹀躞玉带吗?这也算得上是好事。”
卓枝低声说:“阿娘,我无意涉及朝中之事。等上京有些事了,我还要回海宁去。”
寿春县主摇头,叹道:“花卿,等秋天吧,这段时日锦衣卫自会盯紧府中,不是好时候。”
盯紧府中?
难道是她的事引发的?
她正欲直言,看向四周仍是闭口不言。卓枝快走几步推开门扇,见到屋内与从前一般无二,她压抑着心酸,回身坐在榻上:“难道是我的事?”
寿春县主把玩着红如牛血珊瑚珠,闻言微微摇头,说:“与你无关。都是你哥哥,这一年里不知缘何他与肃王牵扯甚深,圣人对肃王友爱有之,警惕有之,这一来一往便是牵扯到了府中。”
卓泉和肃王?
肃王不是要造反吗?
卓泉和他牵扯在一起做什么?他们俩非亲非故的。说实话阿兄读书努力,性格温厚。在上京城他身份不高不低,肃王为何要拉拢他呢?
她又想起去岁东宫似曾说过肃王狼子野心,要她多加小心的事,难道说的便是此事?寿春县主担忧她路途劳累,便吩咐瓶儿准备热水,等她沐浴更衣之后好好休息,晚间再行叙旧。
卓枝反倒是睡不着,她此刻迫切的相见东宫,她想知道那时肃王与大兄之事是否已现端倪?
可东宫此时正在远去长真观的路上。
荧惑之事虽毕,但圣人仍疑心上天欲降灾于他,便勒令东宫代替君父前往长真观潜心斋戒修道数日,以求上天免去责罚。因而东宫回到上京,不仅没受到分毫封赏,反而直接打发去深山之中替君父赎罪。圣人此举,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圣人自然知晓这事不可对众臣直言,便说东宫孝心可嘉,径自斋戒祈福。众臣又是纷纷夸赞东宫纯孝,这是后事暂且不表。
应道奇听闻东宫回来后,便一直等待在东宫詹事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又听内侍来传:“殿下即刻启程前往长春观斋戒修道。”
应道奇点首示意,他起身望向青窗外远处山影重重,心中反复思虑此事。
内侍传话声远远传来:“宋大人,应大人正等在厅中。”
长春观之行,宋三郎未曾同去?
脚步声愈发近了,应道奇站起身,一整衣袍拱手道:“三郎。”
宋秀文掀帘而入,他作揖回礼,面上挂着疲倦之色,他喝了半盏茶:“应兄,这次玄缺之行有些紧急,战事催的急不消说,”
他向上拱手示意:“上遣方馨赴玄缺调查荧惑之事,便是万分麻烦,又是借机攀扯殿下。。。。。。可说起来也怪了,卓二郎这小子!方馨都写好了折子就等着上递,这时卓二郎射杀伊智逐的消息传回玄缺,那阉货气的摔了一套价值千金的琉璃盏。”
宋秀文面上挂了笑,他起身倒了盏茶递给应道奇:“若非这一箭,殿下可就不是回长真观斋戒了,恐怕还得留在边关全当移祸。”
他讥讽道。
应道奇饮了口茶,不悦道:“慎言。”
移祸之事,也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史书有云成帝三年荧惑守心,帝忧心遂决移祸于长子,皇长子不眠不休不寝不食,最终竟是活活饿死的。自然成帝之事多由史家贬斥,提及此事难免不被认为腹诽毁谤之罪。
宋秀文轻慢的点头,因此次东宫很快便能归来,他心中还算喜悦:“至于那件事,玄缺城内殿下爱愈甚深,两人同吃同住。再说卓二郎是殿下身边一枚福将,如此也没什么,等日后过些年,这份情谊便淡了。”
应道奇重重放下茶盏,面带怒容,正色道:“宋秀文你果真糊涂至极!殿下是君,你我是臣。劝诫君当有所不为,是为臣的本分。此事便伤及殿下清名,岂不如白璧蒙尘?何况二郎年少不知事,怎能走向歧途,史书后人如何评说?市井坊间如何唾骂?”
宋秀文被他一通斥骂,撂下茶盏心中生怒,他拱手冷嘲道:“应大人好一番胜气凌人。我的确好奇,你究竟是为了殿下清名,还是为了他卓二?想必你心里清楚!”
他说完话转身即走,也不想再多争执。
应道奇敛容神色不变,慢慢拾起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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