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冷风又起,吹得青窗闭合不住,如云似雾的幔帐顺着缝隙倏然窜出来。冷面妇人示意她退出园子,而后快步掀帘,人影顿时消失在视线中。
冷面仆妇正是常阿姐,她一直跟随寿春县主身畔,却很少显露人前,故而建宁侯府不少人都不识得她。常阿姐赶忙闭紧门扇,却见睡眼惺忪的卓枝素手一抬掀开珊瑚珠帘,她迷迷瞪瞪的望过来,瞬间就清醒了:“常阿姐,你怎么在此?”
常阿姐实话实说:“五娘子命我照顾小郎。”
这是缘何?
昨夜她随阿娘同眠,怎么一早不见阿娘身影,她去哪里了?
卓枝哑然,她问起缘由,却听常阿姐说了寿春县主生病了,如今正在汝惠堂养病。卓枝骇了一跳,她胡乱披起衣袍转头就向汝惠堂跑去,万万没想到,她站在汝惠堂前去生生一步也迈不进去。
宋侍卫率领侍卫守住汝惠堂,除却侍卫,附近半个人影都瞧不见。他上前拱手行礼,道:“郎君,侯爷有令称县主娘娘正在病中,恐怕不宜见客。”
卓枝错愕,她诧异至极,这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她反问道:“我,也算是客?阿爷说的,我去寻阿爷。”
她低声说,转头又意图跑去绿野堂,不料没跑几步就见到建宁侯面含隐怒,急匆匆大步走来。
卓枝上前躬身行礼,她起身正欲问起阿娘的病情,却见建宁侯好似没瞧见她一般,看也不看,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顾不上多想,卓枝快步追上去,她拦住建宁侯去路,急声问:“阿爷,阿娘身体如何了?”
建宁侯终于停下步子,他眼中满是冷漠不耐的神色,甚至隐隐还看得出厌恶,他斥责:“眉儿怒急攻心,昏迷了一整夜。你若是纯孝,早该侍奉床畔,何故在此惺惺作态!”
怒急攻心?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如此难以置信,卓枝呆愣,她甚至都没听到建宁侯讽刺她惺惺作态,她低声分说:“阿娘如何病了?昨夜好端端,并无异常,我。。。。。。”
建宁侯大步走上前来,他高高抬起手,指着卓枝,怒火好似从胸腔之中喷发而出,霎时他口不择言:“现下你还敢狡辩?不知廉耻,不孝不悌,你若是我嫡亲的。。。。。。”
他说到此处猛然顿住。
你若是我嫡亲。。。。。。?
卓枝不可置信的抬起脸,她看着建宁侯,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脑中瞬间停止运转,耳边嗡嗡声起,可奇怪的是她却还能冷静问话,她说:“阿爷,我若是什么?”
——“县主娘娘,太医官说头痛之症万万不可见风,侯爷令奴婢侍奉您安心养病,县主娘娘!”
汝惠堂内喧喧嚷嚷的呼叫声响起,脚步纷乱,很快寿春县主惨白着一张脸,她踉踉跄跄小跑过来。她病得厉害,不过才一夜,竟然连身子骨都支撑不住。
建宁侯快步上前,欲图扶起她,寿春县主推开他的手,上前一把抱住卓枝,她气喘不已,说一句话便是万分艰难:“我的儿,随阿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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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
卓枝低声喃喃,她看着满目憔悴的寿春县主,心中酸涩,她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缘何寿春县主会骤然病倒。身畔仆从低声回禀:“县主娘娘,才施过针,您千万不能见风!”
这句话像是一瓯冷水兜头浇下,卓枝一凛,她连忙小心搀扶着寿春县主欲图向院内迈去,熟料寿春县主却紧紧拽住她的袖子,停步于此:说“都退下吧。”
宋侍卫恭顺的抱拳行礼,旋即带着一队侍卫缓缓退开,围在汝惠堂院外。
汝惠堂前除却他们一家人,唯有原本随在寿春县主左右的仆从医官尚且留步于此,寿春县主回首看了一眼,淡声说:“都退下。”
建宁侯本是一言不发,静观寿春县主,这会却突然开口:“医官留下,眉儿,切莫任性妄为。卓枝的事,我亲自处理。你好好养病无需过多烦劳,忧伤心肺。”
说罢他阔步上前,伸手欲图抱起寿春县主。
寿春县主后退一步避开他,不过是一个后退的动作竟使她头晕目眩,她虚弱的依靠着卓枝,好半晌才站定,她低声说:“都退下,侯爷也一道前来,今朝便将此事仔细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