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主线做任务大有好处,系统便要求她拼尽一切去维护东宫性命。如今系统寄宿她身上,无法变换目标,为了获得更多的气运,便又要她颠覆小世界,改去维护另个人。万千生民,在系统眼中只是游戏中的NPC,舍去部分就能换得更多,这笔好生意,它自是要做的。
归根究底,她也不过是一个获取气运的工具人。
卓枝起身迈入清和堂,这会已然冷静下来,完全可以不想系统那摊琐碎杂事了。她去掉长袍,慢慢踏入水中,温柔的水波漫过她的膝头,腰腹,最终没过莹润白皙的肩。卓枝将脸靠在浴桶边沿,心想大兄的事,明日她要去肃王府,无论如何也要见面详谈。。。。。。东宫,刺杀之事或许确有其事,她若能想法子提醒一二,便也更好不过,此事按照系统预告,刺杀发生在九月,如今还是五月末尾,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
还是先见大兄比较重要。
翌日,东方破晓天色尚早,卓枝早早守在坊门口,等待着钟鸣开市。熟料铸铜大钟一连响彻三五遍,坊市大门依旧紧紧闭合,丝毫没有开门的预兆。她焦虑的等着,时而仰脸看天,这会已过了辰时三刻,无论如何也该开市了。
她的手微微轻颤,这是昨日雷劈之刑的后遗症,卓枝双手紧握极力抑制颤抖,快点开市吧,她心中暗暗祈祷,可是上天没有听到她的诚恳祷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快速飞驰而过,坊市郎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圣人有谕,今日上午不开市!”
夏日毫无预兆的阴沉下来,城头积起层层乌云,浓云愈积愈厚,好似即将承载不住浓郁的水汽,瞬时瓢泼而落,可是却并没有落雨。卓枝茫然,抬眼去望,只觉积云沉甸甸压在心头。
午时前不开市,她低声重复几遍,无妨待午时过后再赶往肃王府,一切也还来得及。只是上午不开市,她慌张的想总不会就趁这当口派羽林卫围了肃王府罢。坊市之外的街面上好似传来隐隐的哀乐声,她侧耳靠在墙壁上细听,上午不开市,难道是为了发丧?
为谁?
定然不是皇族亲眷,不然宫中早就遣内侍前来通知事宜。就这样时而慌乱,时而不安,她守在门边提心吊胆一上午,终于铸铜大钟再度响起,这次传来的是开市的消息。
她骑马赶往肃王府,这次较之从前顺利许多,她递上帖子,王府管事的便将她引进花厅,语气不冷不热:“卓郎君等待片刻,老奴派人去请卓大郎前来。”
说罢,从花厅侧缓缓迈进一水的侍女,桌案上堆起数碟茶点,果子露等,烹茶的侍女跪坐在竹席上,已然开始煮茶。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扇洒金紫竹帘半掀,蓝袍内侍恭谨的抬手撑着竹帘,他错身请进来一个身穿凝紫镶金长袍的男子,他周身装扮难掩贵气,具是千金难买的。他甫一抬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卓枝登时撑着桌案站起身,她声若蚊蚋:“阿兄,我们许久未见了,这次有要事对你说,我们能先回去吗?”
卓泉凉凉的看她一眼,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兀自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品茶。
他不愿意离开肃王府。
卓枝环视四周,尽是些侍女内侍,粗粗一看竟有数十人,万般无奈她只好说:“请阿兄屏退左右,这事不足为外人道。”
卓泉微微动唇,却并不出言,只是轻拍桌案,众人瞬间全部退下。
室内静寂,唯有红泥小炉上煨着那壶热茶已起了三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水花沸蹦,时不时溅落在竹席上,洇出片片难看的暗影。
卓枝不自觉迈近了几步,她看着卓泉,总感觉卓泉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可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种念头,说起了正事,她声音很低:“我听说,”
她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听说圣人抓到了刺客,那刺客家中搜出了侯府的衣裳和东阳王世子的印鉴,印鉴上纂刻着‘潺潺’二字,刺客更是与肃王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圣人不会放过谋逆之人,肃王首当其冲,阿兄随我回侯府,若有什么,我们先去太真殿求见圣人,请罪也。。。。。。”
卓泉随手捏碎一枚桃花酥,粉瓣顿碎,他拍了拍手中碎屑,回首细细的望着卓枝:“听谁说的?”
“我,”
卓枝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应道奇的名字,她磕绊着解释:“消息来源比较可靠,无论是真是假,我们先离开总是无错的。”
卓泉端起茶壶倒了盏茶,放在桌上,他说:“你怀疑我?你是我的嫡亲姊妹,旁人尚未疑心我作奸犯科谋大逆,你倒是先疑心我是东阳王世子?如何,还要我先去请罪?”
卓枝摇首,她只是怀疑肃王前行牵扯卓泉陷入谋逆大事,更不可能疑心卓泉是东阳王世子。可是她不愿意在外面,说起她的身份问题,只是摇首分说:“阿兄,阿娘阿爷还在家中,无论如何我们先回侯府,此事我一定会解释清楚。。。。。。”
——“哗啦”
一声。
卓泉猛的抬手将那只斗彩暗绘八仙盏砸向红泥炉,杯盏单薄,消薄的碎片瞬间洒落满席,他高声怒意冲冲:“那是你阿娘!”
他看着卓枝,面上忽然挂起诡谲的笑容,直教她感到毛骨悚然,卓枝后退几步,只见他咧开嘴勾起笑:“你听谁说的,”
他捂住卓枝的嘴,接着说,“燕同说的,卓枝,花卿,妹妹,你该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虽然没人知道,燕同曾夜访清和堂数次,趁夜私会,悖逆人伦,这种滋味好受吗?”
卓枝握紧玫瑰椅扶手,她眼前微微发黑,血液脉流奔腾不息,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阵阵嗡嗡然,她时至今日才明白什么叫诛心之论,言语如刀。卓枝却想她做的没错,好在他们日后以无瓜葛,从前的事没什么知晓,时间久了日后更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