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和妻子曹氏的感情很好,两个人成婚数年从来没红过脸,他们自幼相识,又门当户对,娇滴滴的世家千金,舍弃了京城的繁华跟他来怀城上任,替他操持打理后宅,无怨无悔。曹氏的能干,他是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由于他爱重妻子,所以成亲多年,并没纳妾,后院干净,对夫人也是言听计从。
可这一进屋就拉下了脸,谢夫人慧眼如炬,她和谢云夫妻多年,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公务她不懂,没办法分忧,别的方面,她都能成为他肚子里的蛔虫了。相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又怎会看不出?
曹氏是个很复杂的人,她市侩又精明,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本是庶女,谢云是谢家嫡公子,按常理她是嫁不进来的,偏偏谢云意外外放放到怀城,一个地图上犄角旮旯的地方,两家说亲的时候她的嫡姐不愿意来,还是她认定谢云是良配,主动跟父亲争取来的亲事,她个性要强,是那种即便是在逆境里也要开出绚丽的花的性格。
她颇有能力和手腕,怀城后宅上上下下她搭理的非常好,自己陪嫁铺子也搭理的蒸蒸日上。唯一不争气的就是肚子,她没能生个儿子,只生了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她的心结,偏偏谢云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她和谢云远离京城,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怀城,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她其实是很满足的,要是在京城,只她无子这一项,婆婆就足以有借口往他屋里塞人了,到时候就够她糟心的了。可俗话说,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他们穷在远山,京城的族人手都懒得伸。这才能消停的过自己的日子,要不是为了女儿将来的前程,她又怎么会使手段找国舅帮忙说情回京?
谢云那天回来就知道她找了国舅了,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透,那时他都没生气,今天却忽然沉下了脸,谢夫人转念一想,她没有能让他生气的地方,唯一能生气的,就是刚才她嘱咐女儿的话,她心思百转,莫非——沈芳有什么来头?
果然,谢云很认真的看着她:“沈芳是我故交之后,平日里,你能多善待就多多善待她,不要冷落了她。她毕竟岁数小,小孩子难免顽皮,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耐心的教导提点她,不要一味指责她,更不能起了看笑话的心思。她是个好姑娘,等你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曹氏立马起身,垂眉敛目:“夫君说的对,妾身记住了,从今往后,妾身定会待她如待俞宁那样好。”
谢云这才脸色和缓,曹氏虽然偶尔有些势力,那是由于她是庶女从小内心自卑的缘故,其实她本质上是善良又聪慧的。
当然,这是他为人父者,看自己爱妻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缘故,要不是此时女儿在侧,他定是要上前搂着爱妻云雨一番……
再说沈芳这头,她坐在桌子上,拿着这条丝带一动不动,端坐着。
谢瑾瑜和魏婴担忧地趴在门缝里看她,其实对于沈芳来说,她只是压抑了过久,无处释放而已。
好像抓住了这条丝带,就能回到母亲身边,她闷闷不乐,对门前的两个人置若罔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吹灭了蜡烛,合衣而睡。
翌日清早,沈芳就被谢瑾瑜和魏婴拉着出门散心了。
怀城不比营城,怀城富庶繁华,赌坊青楼,小吃街,贩夫走卒,热热闹闹。为了让沈芳开心点,两人跟太子汇报,想出去玩玩,太子特意给配的护卫。
几个人从侧门出府,兴高采烈,出了府就犯了难,去哪里?
沈芳低头想了下:“醉仙楼。”
“为什么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怀城很有名的酒楼,那的红烧蹄髈很好吃,很热闹,还有说书的。花车巡游的时候,肯定会路过那里……”
而且那里有她儿时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小时候来过呗。”
沈芳难得多说了两句话。谢瑾瑜和魏婴就让侍卫驾车驶向醉仙楼。
醉仙楼毗邻怀城最大的青楼怡红楼,所以一行人先是路过怡红楼然后才到了醉仙楼。
“怡红楼,这不是青楼嘛,为什么这么安静?”
魏婴好奇地问道。
沈芳白了他一眼,青楼青楼,除了大型庆典花魁游街,哪家的青楼是白天营业的,都是晚上的好不好,这是常识!
她刚要开口,就听谢瑾瑜认真说道:“这你都不知道,生意不好呗——”
好吧,她选择闭嘴。
反正他们是去吃饭的,又不是去逛窑子的,片刻间醉仙楼就到了。
“几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麻利地过来引路,大厅坐满了人,小二低头询问:“二楼有上好的厢房,可以观赏街景,又肃静——”
“带路。”
谢瑾瑜示意,小二殷勤地把几个人领到了二楼厢房中,还是天字号的。
果不其然,里面清新雅致,门一关,外间的嘈杂声都隔绝在外。
“不错。”
谢瑾瑜坐下,沈芳走到窗前,习惯把窗户开开,小二拿来了菜单,魏婴示意先给沈芳点,沈芳接了过来:“红烧蹄髈,栗子炖鸡,清炒三样,蒜香排骨……”